殷回之平靜地問:「被誣陷殺人之後。」
「哦,那之後還好一點——那幫老東西要廢我修為,我糾結了三天三夜,最後在受刑前一天晚上逃下山。一路逃到鬼域轉修魔道,又碰見了知晦,和他相依為命奪權殺人,最後控制了鬼域,回去找季回雪報仇。」謝凌挑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季回雪被我挫骨揚灰。」
殷回之沉默了片刻,呼吸漸沉,聲音發啞:「……你騙我。」
「哪騙你了,確實很慘啊。」謝凌含住他的耳垂,輕輕咬了一下,憑白誣陷人,「我看你根本就是不願意,嫌我從前是魔修、如今又沒權沒勢。」
「長大了眼光也高了,」謝凌溫熱的氣息撲在殷回之的耳廓上,帶起曖昧的顫慄,「該在你十六歲那年就……」
「殷回之——」殷回之重重推開他,帶著濃烈的情緒問,「你修為也被廢了,是嗎?」
謝凌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聽見過別人連名帶姓地這樣稱呼他了,一時恍然,動作都頓了頓。
「修為被廢,被關進觀瀾宗的罪人獄,送飯的弟子往你的飯里吐口水,路過的聲音都在質問你怎麼還不去死。」殷回之的聲音愈來愈不穩。
「沒那麼誇張,」謝凌打斷他,無奈道,「你能不能少看點話本子。」
「殘害同門,理當廢去修為終身囚禁贖罪,但你是寧死不折的性格,季回雪知道這點,所以騙你說會替你查清楚,說不準還以他『首席大弟子』的特權替你求情,讓你得以脫離囚困。」殷回之的口腔泛起血腥味。
頓了頓,他望著謝凌啞聲問:「後來的許多年裡,他都一邊陷害你,將你的血肉和價值都榨乾,一邊以為你好的名義做下種種腌臢事,讓你處境越發難堪、越發被千夫所指。」
「他揭穿你的身世,你成了身負骯髒血脈的謝殷之子,成了眾人口中『屢教不改偷習魔道的天生壞種』,被仙門百家挑斷手腳筋架上絞架,最後被季回雪以清理門戶之名扔下屍窟。」
殷回之的指尖、唇瓣,全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他看著謝凌:「殷回之,一個沒有修為、丹田盡毀的殘廢,是怎麼在暗無天日的屍窟活下去的?」
「這是怎麼出來的劇情?我自己都不知道,」謝凌抬手,給他擦了一下臉,「卿卿,當初那個心魔鏡給你留下這麼深的陰影啊?」
他親了一下殷回之濕漉漉的鼻尖,一本正經道:「那鏡子還在嗎,在的話我去砸了它。」
殷回之冰涼的手指被攏進一個溫暖的掌心。
謝凌捏捏他的手指,又低頭看著他的睫毛,等人慢慢平靜下來了,才笑眯眯地摸了一把他的腰:「阿殷,我昨晚就想說了,你小小的一隻,好討人喜歡。」
殷回之呼吸一僵,好一會才回過神,用仍帶潮意的聲音冷道:「你扯開話題的方式很拙劣。」
「沒扯,」謝凌低笑起來,故意仗著身高差距垂眼看人,「你要是這個角度看自己,也會這麼覺得。」
「是嗎,」殷回之冷笑一聲,「以前怎麼沒聽你這麼說。」
「……」
謝凌「啊」了一聲,無辜道:「可能以前還有點底線吧。」
他有理有據地分析:「卿卿,你想,我要是第一次跟你見面就是這副模樣,我們倆還能有今天嗎?」
殷回之冷然不語。
謝凌笑眯眯地觀察他反應。
「如果可以,我並不想在十六歲那年見到你,」殷回之平靜道,「我希望你十六歲那年能遇見我。」
謝凌一怔,眼裡笑意淡去幾分,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這都要爭一下,」他低頭親殷回之,「那還是我嗎?那得是第三個了,你去找他了,我怎麼辦啊?」
他說:「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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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在尺寒宮時不同,謝凌再沒說過半句讓殷回之放自己離開,只隱晦地提過幾句外界。
其實即使謝凌不說,殷回之也知道外面肯定不安定。
他身為仙盟盟主,可以不管瑣事,卻不能什麼都不管,更不能失去音訊。
但知道歸知道,殷回之依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也沒有要解開鎖鏈的意思。
謝凌只問他外面要不要緊,對於自己身上的束縛卻隻字不提,手腕上大大小小的擦傷去了又來,新舊交替。
殷回之看在眼裡,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
幾日後,他短暫地離開了半刻鐘,帶回了一疊品質高得驚人的軟鮫綃,親手纏到了手鍊的銬環上。
他半跪在床邊安安靜靜地纏,謝凌坐著無聊,玩玩他的頭髮,又壞心眼地用指尖撓撓他的下巴,逗貓似的。
殷回之被逗弄狠了也只會頓一頓,不說什麼,也不抬頭,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又重新投入到手上的事裡。
謝凌等他纏好,才抬起手腕里里外外欣賞了一遍,似乎只是隨意開口:
「好軟,這是蓬萊島弄來的鮫綃嗎?」
在得到殷回之的默認後,他笑著回憶:「我聽知晦說過,蓬萊仙島的鮫綃雖然質感和軟度天下第一,但是千金難求,而且不比南海鮫紗耐磨,估計半個月就要損毀一片,不知道你要換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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