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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弋陽坐得端正,雙腿併攏,只敢用餘光瞄著周遭的環境。車子寬敞視野開闊,後視鏡上吊著車掛,也是獨具民族特色的串珠,中控設計秉承美式硬派風格,但反差的是那木日在空調風口處插著一對米妮米奇的車載香薰,徐弋陽沒忍住多看了幾眼,總感覺與自己車上那對唐老鴨和黛絲異曲同工。

氣氛安靜得詭異,那木日全神貫注開車,徐弋陽閒得摳腳。

「我可以聽歌嗎?」徐弋陽聽煩了聒噪的風聲,為緩解尷尬他小聲問那木日,「會影響你開車嗎?」

「不會。」那木日偏過頭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調吧。」

徐弋陽往中間挪了挪身子,彎下腰去研究液晶屏。

藍牙自動連接上那木日的手機,一個極具穿透力的女聲從音響傳出,震得徐弋陽心頭一顫。

——穿過曠野的風,你慢些走。我用沉默告訴你,我醉了酒……

「烏蘭巴托的夜?」

「嗯,蒙古歌。」那木日的眉尾跟著抽搐一下,「不喜歡可以換。」

「挺好聽的,我喜歡。」徐弋陽對這旋律格外熟悉,雖然不記得歌詞,但心裡總能跟著哼出來。

他打開天窗,應景的歌聲一掃出逃時躁鬱不安的情緒,一車兩人,滿腔孤勇,奔波在茫茫山野里。在徐弋陽的記憶里,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過這麼大膽子,僅僅一個念頭,便決定了去留。

但他很快樂,尊崇本心的快樂,甩掉包袱的快樂,自由自在的快樂。

貧瘠的城市種不出自由的花朵,陡峭的山巔才能飛起驕傲的雄鷹,這一刻他不用管陳鴻宇怎麼想怎麼看,這裡沒有人在乎他是誰他從哪裡來,他可以肆意地擁抱風,他可以大膽地騎上馬,他可以勇敢地做自己。

一曲唱完,徐弋陽仍在回味,熟悉的旋律再度響起,悠悠的白雲和奔跑的人,烏蘭巴托的夜裡有歌聲繞樑。

「我單曲循環了。」那木日說道,「你連自己的手機吧。」

「沒事。」

徐弋陽還想聽。

於是,這首歌循環播放了十幾遍,直到徐弋陽睡著。

那木日暫停了音樂,回頭看了一眼徐弋陽的睡顏,悶著聲自說自話,「你到底怎麼了……」

凌晨四點多,仍是滿天星斗,他們終於到達那拉提鎮,那木日拍了拍徐弋陽的肩膀,準備把他喊醒。

「到了。」

徐弋陽睡得深,沒醒。

那木日忍不住伸出手,輕撫徐弋陽的眉眼。

他說,「那日,你不記得了嗎?」

睡夢中的徐弋陽皺了下眉,那木日迅速收回手。

不記得了,不記得這輛車,不記得這首歌,也忘了那木日是誰。

民宿老闆出門迎接,敲了敲車窗,那木日下車。

「終於到了啊。」老闆是內地來做生意的漢族,以前就認識,他探了探腦袋看向車內,問道,「什麼客人這麼難搞,讓你半夜跑車?」

「朋友,來新疆玩。」那木日解釋,「時間緊,就晚上出發,房間準備好了嗎?」

「給你們留著呢,先下來登記吧,身份證呢?」

那木日開車門找身份證,徐弋陽已經醒了,懵懵懂懂地坐在副駕駛發呆。

「醒了?」那木日說道,「身份證在哪?今晚住這裡,我讓老闆先登記去。」

「啊?」徐弋陽意識游離,緩過神後又哦了一聲,然後手忙腳亂從后座上撈出包來。

「在這。」

「好,下車吧,我幫你拿東西。」

開完房,看到只有一張房卡,徐弋陽才驚覺,自己今晚要和那木日睡一間,他頓時清醒了。

「住一起?」他忸怩著跟在後面,「不太好吧。」

「標間,有什麼不好?」那木日看似無所謂地說,「你發我消息的時候沒覺得不好嗎?」

其實他心裡也沒底,很久沒見了,好像是不太好。

沒再反駁,跟人進了房間,現在徐弋陽只能確定他們從前認識,但到底是什麼關係發展到哪步,他一概不知,如果說微博上的照片有那木日幫他拍的話,那他們也許是非常相熟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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