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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日五歲多了,今年沒能一起來巴音布魯克,留在了爺爺的牧場裡找心儀的母馬配種,比他過得舒服。

蒙古包頂上的閃電和雷聲更近了,剎那間把整個屋子照得亮如白晝,布日古德終於被吵醒,含糊著喊了一聲哥。

那木日輕輕嗯了一聲,回頭看弟弟。

「哥,你什麼時候醒的?」

「一直沒睡著。」

布日古德半夢半醒,擔心地問了句,「你氈布壓嚴實沒?今天風好大。」

「應該沒事,等雨小了我出去看看。」那木日睡不著索性坐起來,「過了十一我們就收場,沒幾天了。」

一說收場,布日古德也醒了,「這麼早就收嗎?不是都要到月底嗎?」

那木日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不指望徐弋陽真能再來一趟,有些機會還是要自己去爭取。今天徐弋陽說的話,越琢磨越不對味,怎麼就變成他在尋開心?

其實尋他開心的人一直都是徐弋陽啊,自始至終他才是最被動的那一個,倫理和道德在徐弋陽說出需要的那一刻,早就被他拋卻腦後,義無反顧地答應這場鬧劇,最後假戲真做,深陷其中。

都說他們這樣會遭天打雷劈,那木日真怕狂風掀了氈房頂,天雷應驗在他身上,但若真應驗倒也沒什麼,至少說明他和徐弋陽之間是真的。

「四月就來了……」那木日的聲音透著滿滿疲憊,「累了,想回家了。」

「我還想去上海找那日。」

布日古德自從得知對方是已婚的身份後,對他哥的行為表現出極大的不贊同,他覺得徐弋陽一定是給那木日下了什麼蠱,哄得一個老實痴情的男子死心塌地,變成苦守寒窯的王寶釧。

「你可別做這種蠢事,他知道你要去找他嗎?」

那木日搖搖頭,一道閃電正好劈下來,嚇得他心漏跳一拍。

布日古德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哥你能不能多上上網,少做這些自我感動的事,寧願在新疆放牛馬,也不要在上海做牛馬,你硬要去,我就只能告訴阿爸和媽媽。」

「你小子,哪裡學的這些話?」那木日聞言又氣又覺得好笑,佯裝扇了他,「還有,你要是出賣我,我就把你的馬拉出去賣了!」

布日古德不甘示弱,也坐起來還手,兄弟倆你來我往打鬧了一陣子,雷聲漸行漸遠,雨也小了不少。

那木日穿上厚實防水的皮襖,打著手電筒出去看蒙古包的情況,果然迎風那一面的圍氈被掀開一個大口子,好在當初搭的時候他夾了兩層塑料布,雨水還沒來得及滲透進來。

現在補也不現實,那木日只能先用繩子重新紮緊把塑料布包在裡頭,回屋裡拿了車鑰匙,把皮卡開到迎風口,撐過今晚應該是沒問題。做完這一切,那木日身上濕了大半,皮襖再厚實也抵不過大雨如注,冷得他脖子上都起了疙瘩。

好在進屋時,布日古德已經提前生起了烤火爐,那木日脫了皮襖搓著手蹲在爐子邊,上頭熱著一壺酒,兄弟兩相視一笑,又開始互相打趣。

「剛剛不是還和我不對付嗎?怎麼還熱上酒了?」

布日古德搶著把酒壺拎到腳邊,「誰說給你喝的?我自己喝還不成嗎?」

「快點拿來,凍死我了。」那木日眉毛一挑,火光也在他臉上跳躍起來,「一壺不夠再去加點。」

「明天不起了?」

「這麼大雨,誰還騎馬啊……晚點再去吧。」

「喝酒喝酒……」

那木日倒了滿滿一碗,一飲而盡,熱酒滾過喉嚨,暖到胃裡,煩心事也變得不再重要,這樣一個夜晚,唯有酒才能解他千愁。

第18章

黃金周一過,兄弟兩個便拆掉住了大半年的蒙古包,準備開車回烏市去。

他們先把在景區拉人的馬趕回了爺爺的牧場,那木日長久未見到海日,它在夏牧場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油光水滑,脾氣溫順了,膘也肥了,看到主人還高興地繞著他轉圈。

那木日陪著它在草地上撒了會野,跑累了氣喘吁吁停下來,那木日伸出手撫摸著它的鬃毛,嘴裡輕聲念著海日的名字,將額頭抵在馬兒跳動溫熱的脖頸上。

海日噴著鼻息垂頭拱身邊的那木日,蹄子刨著土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那木日貼了貼它的腦袋,笑著問,「想我了嗎?」

說罷那木日飛身上馬,拍了拍馬背攥緊韁繩,吁了一聲海日也抖擻開步伐,純白色的駿馬四蹄翻飛,在深秋的草原上馳騁奔跑,那木日伏低身子雙腳踩緊馬鐙,跟著海日的步伐起伏緩衝。

曠野的風路過他們身側,只余耳畔獵獵迴響,那木日甩著韁繩和海日越過遠處的山丘,高高的白雲不斷後退,西天的彩霞也鋪開萬丈紅光,唯有那輪白色的月亮一直懸在頭頂,他勒停了馬站在山坡頂上,向著東南方向極目遠眺,但他只能望見一座座高山連成片,由深到淺最後消失在天際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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