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無為抖掉水珠,去棚里拿了件自己的乾淨衣服丟給他。
封槐心安理得地拿他哥衣服擦水,眯著眼睛在那笑。
他們互相擦乾頭髮,在只有稻草和破舊涼蓆的、很小的床上躺下,封無為沒有再綁上繃帶,抱著他擠在一起睡著了。
封槐從回憶中回過神,他看著對方臉上的繃帶,生出一股把它們都拿下來的衝動。
他知道封無為不會醒。
他的手指已經按上了對方的臉頰。
「哥哥,你會生我氣嗎?」封槐垂著頭看著閉著雙眼的對方小聲問,「以前你肯定不會,但現在你會嗎?」
「我掉進水裡你都不回來……你肯定會生我氣,我和其他人也沒什麼不同對不對。」
他還是想不明白。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封槐的手指流連過對方臉頰、眉心、眼睫,最後順著鼻樑落到沒有被繃帶擋住的唇。
他記得自己那時候的出神,可是那時候他不懂,也許現在也沒有懂。
他明白的只有,他想要,他要獨占。
為此他可以從地獄裡爬回來。
封槐貪戀地俯下身,頭髮散開後,隱約露出脖頸處縫合的醜陋痕跡。
他生澀依照本能,用嘴唇地去磨蹭對方的唇,舌頭只敢在表面流連。
不像親吻,像可憐的小狗用鼻尖去蹭主人的臉,去嗅聞對方的氣息好讓自己確認和安心。
這個人是百年前那個人,這個人是他哥。
不是鎮岳劍君,不是劍宗峰主,也不是其他人的師弟其他人的師尊,是他的哥哥。
定誡仍然在顫抖,試圖出鞘,被封槐一把抓過來按在手底,死死按住。
他瞪著那把劍:「連你也欺負我是不是?再掙扎我就把你丟進火里融了!」
封槐過了一會,又把那把劍丟開,落到地上發出聲音。
他把臉埋回封無為的頸窩。
一隻手抓著封無為的手放在自己臉側,另一隻手則捂著自己身上乾癟的、結痂的傷口,咬著對方的袖子衣料忍耐。
既忍耐疼痛,也忍耐飢餓。
他肚子裡很空虛,需要食物填補,但他必須忍耐,否則他就會和之前一樣,失去他為數不多的寶物。
「哥哥……」封槐忽然開始發抖,有點瘋癲地悶笑著說,「你真應該誇獎我。」
第42章 「百年前,我們不也接過吻嗎?」
一行人在旅店住了兩三日, 七月廿二終於快到了,就在明日。
弟子們倒是很放鬆,再大的事也大不過鎮岳劍君, 偶爾焦急, 一看劍君那張古井無波的臉就冷靜了。他們現在就把這事權當成歷練。
這旅店普通, 唯獨後面有個簡單卻整潔的院子,封無為在剛結了酸果的葡萄藤下找到了蔫巴巴的小土狗。
對方正百無聊賴地扯葉子。
「在做什麼?」封無為問。
封槐回過神, 仰著腦袋看他:「發呆。」
按理說,正常人得到發呆的回答,就不會再問,但封無為也是個古怪的人,他接著問:「發什麼呆。」
封槐「唔」了一聲:「你們聊什麼道, 我不想聽。我在想葡萄好不好吃。」
實際上他吃醋,討厭那群弟子嘰嘰喳喳圍在鎮岳劍君身邊,但他又沒理。
大名鼎鼎的鎮岳劍君教導自己的弟子, 他還能不讓他們講話不成?他又扯掉一片葉子,他忍,忍忍忍忍忍。
「不好吃,酸的。」封無為摘了一個, 替他嘗了,客觀地評價完,才問他,「要吃嗎?」
封槐頓時眼睛亮起來, 他丟掉爪子裡的碎葉子,「汪」了一聲:「要吃!」
封無為挑了幾顆大的, 到旁邊井裡取水沖洗,封槐在旁邊眼巴巴看, 他看了一會說:「哥,你怎麼還用水沖,我以為你用靈力就行呢?」
對方成了劍君,卻還留著凡人的生活習慣,明明用靈力很方便,但對方不。
只要時間足夠,就會給他洗澡,用厚實的帕子給他擦乾;能步行的路,就會慢慢走;還有像現在……
「用水就夠了。」封無為把小狗從地上抱起來,在藤下木椅端正坐下。
小狗趴在他腿上,腦袋湊到他手邊,叼走最上面那顆葡萄,腮幫子動了動,忍不住眯眼。
他囫圇咽下去,過了一會耳朵尾巴都耷拉下來說:「好酸啊!」
「不吃了。」封無為說,他掃過乾旱發沙的土壤和長勢不大好的葡萄藤,「這一藤都是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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