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心中那點不多的氣,頓時消散了,心又軟下來。
「你看見了?」封槐臉有點發紅,他瞪道,「那你當時怎麼不……」
封無為説:「我進去,你豈不是要羞憤而亡,再砸我一身糕點,跑出院子,不知道去哪個地方躲著。」
封槐哽住……對方說得一點沒錯,真是他會幹的事情。
「還有嗎?」封無為問。
封槐想了想,他說:「很多很多,偶爾會恨你一小段時間,然後氣消了,又不恨你了。」
「而且那次,你弄壞了我的東西。」封槐很自然地補充道,「我不喜歡你受傷。」
封無為點頭:「所以你只是生氣我受了傷。」
「那封槐……」封無為說,指尖輕輕敲擊過他身上關節處的縫合線,「要是受傷就恨的話,這些年我該多恨你。」
封槐聞言頓覺不對,心虛要跑,被輕鬆按住。
封無為從背後咬住他後脖頸,仿佛野獸般叼住了自己的幼崽和雌獸,封槐叫了一聲,被他輕輕捂住嘴——
「噓。」封無為說,「你以前總抱怨我不認真聽你講話。因為我總是不說話。」
「不是的,正相反,我總是在聽你講話。」
最早的時候只覺得嘰嘰喳喳地在身邊繞著,總感覺很熱鬧。
晚一些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的時候,對方喋喋不休的話、哭聲、笑聲,構成了他與世界唯一的聯繫。
他只有在封槐身上,才能感知到情緒,封槐以外的內容對他而言就像是隔著水簾霧裡看花。
封槐的脖子上也有縫合的傷痕。
封無為含著他脖頸一塊軟肉,隱忍地磨蹭,並不用力,即便他面對封槐時,總是有微妙的破壞欲,被理智和更強的保護欲遮蓋。
「封槐,你的話都講完了……」
他的聲音穿透皮肉,順著骨頭響起在封槐耳邊,「是不是也該難得地聽聽我講話?」
封槐正要開口,被他警告般更用力地捂住了口舌。
封無為鬆開了牙齒,只是仍然不允許他擅動。
「最早的時候,你設計被肉販子抓走,這倒沒受什麼傷。」
「後來,你掉到水井裡,在水裡哭得要斷氣。當然,我很後悔,正是這一次讓你發現這一招有效果,於是我常常發現你弄傷自己。」
「再後來,你故意招惹那些馬商的人,我回家的時候,找到床底躲著的你……渾身是傷、青紫一片、狼狽的你。」
「我去替你找場子,殺人,帶著你逃走,換一個地方生活。」
「不久之後,我們的生活中第一次出現屍魘,你的態度讓我意識到——我的弟弟,似乎瞞著我什麼。」
「那些東西必然是一個巨大的隱患,有一天會將我們的生活攪爛。我決定主動去接觸它。」
「當然,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你到底是什麼。」封無為說,「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沒有試圖去探究,因為無論怎樣你總是在我身邊,那就沒關係。」
「……然後就發生了那件事。」封無為說。
他提起那件事的語調格外微妙,對他而言,這也是他和封槐關係的轉折點。
「哥、我……」封槐要爭辯,只聽到封無為「噓」了一聲。
對方捏著他的臉偏過來一點,縱情地和他接吻,結束後才繼續說話。
「嗯,你什麼也沒有想清楚,在神像里橫衝直撞地要和我接吻——噓、噓,別解釋。」
「你看了別人交歡,便要拿自己哥哥試驗麼?封槐,你拿我當什麼。我不該生氣?」
封槐頓時偃旗息鼓。
「再後來,你與我吵架,和我上|床。」封無為平靜地補充,「當然,你還是什麼都沒有想清楚。」
「你昏過去之後,我一度想過……扼殺掉令我混亂的源頭。」
封槐明顯不願意回憶那場混亂,即便他已經被迫仔細又清晰地旁觀過了。
他臉上流露出難受的神情,眼睫顫抖。
封無為吻了吻他的臉頰:「聽我說話,不要哭。」
他不是為了審判或者傷害封槐,只是他們之間的諸多傷口,不清理、不上藥,是不會好的。
一百年前他放任傷口化膿潰爛,已經吃到了苦果。
再有這樣一百年,他們二人未必還有重逢的幸運。
「我沒有你想像中那樣……強大、鎮定、無所不能。」封無為說,「我無法面對你我二人混亂的關係,我需要想想——至少它當時不是我想要的、穩定的關係。」
「而且,更令我無法忍受的是……那一團我直覺到的陰影,離我們越來越近,我拿它沒有辦法。」
「即便我與你在一起,這樣的威脅也不會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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