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定恨極、痛極了吧?
這些年他頻頻於戰場上廝殺,雖戰功赫赫,平步青雲,可午夜夢回時,是否也曾孤寂難眠?
見葉川遙眼尾泛紅,沈翾眸色微微一動,似有一瞬間的失神。
面前的美目泛著潮濕,仿佛暖陽下氤氳出的旖旎春色,讓人不由地生出一絲不合時宜的嚮往。
他微微一頓,緩緩收回視線,沉聲道:「走吧。」
「將軍!」
葉川遙不經思索地伸手拉住沈翾的衣袖,直直地看著他。
沈翾抬眼看過去,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此刻盛滿複雜的情緒,似帶著些痛楚,卻又柔情滿溢。
他微怔住,不明所以:「怎麼?」
葉川遙深深地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人,欲言又止。
他徒勞地張了張嘴,末了低聲道:「沒什麼,走吧。」
他其實只是……稍稍心疼了一下大將軍。
不過沒關係,如今他已在他身邊,來日方長。
沈翾嗯了聲,沒有再問。
二人從祠堂里出來,有下人上前稟報:「大將軍,三殿下到了。」
葉川遙聞言看向身旁的人:「那我先回去……」
「無妨,」沈翾淡聲道,「不是外人。」
「……」
自古大戶人家裡,像這種重要的日子,向來都是由府上的主母操持事務。
而他一個沒名沒分的「相好」,堂而皇之地杵在這裡,不大好吧!?
只自家人也就罷了,現下皇子都來了,都不用避諱一二的嗎?
就不怕傳出去被人恥笑?
葉川遙心下不解,但見沈翾如此說,他便沒再動,只朝著來人恭敬地見了禮,一副安靜和順的模樣。
季澤瞧見葉川遙微微一愣,隨即神色恢復如常,朝沈翾道:「父皇賜了些祭品,讓本王一併帶了過來。」
他抬了抬手,身後的侍從遂端上來幾方木盒。
季澤打開其中一個,嗓音溫潤道:「這是母后親手做的紅豆糕,記得舅父從前很喜歡這個。」
沈翾看了眼食盒,傾身頷首道:「謝過陛下和娘娘。」
季澤看向祠堂:「本王去給舅父上香。」
沈翾側身:「殿下請。」
二人進了祠堂,季澤執香朝牌位拜了三拜,將香輕輕插進香爐之中。
而後嘆聲對身旁的沈翾道:「日子過得真快,不知不覺,舅父竟已走了八年。」
「舅父走的那年,本王才不過十四歲。」
沈翾面色無波,溫聲道:「殿下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季澤無聲地輕笑下,不再說什麼。
葉川遙立於幾人身側,默默地打量著季澤。
此人雖年歲尚輕,卻沉穩端方,言行有度,舉手投足間頗有皇家風範。
不似季寒那般囂張跋扈,令人厭煩懼怕。
季寒如此忌憚沈翾,想方設法欲置他於死地,那季澤呢?
又是怎樣看待自己這位表兄的?
季寒雖得聖寵,但因性情乖戾,在朝中聲望遠不如季澤。
如今儲君之位懸而未定,季澤是不是……也已經將沈翾視作了威脅?
就算暫時未起殺心,可倘若日後即位呢,季澤還能容得下這位手握兵權的大將軍嗎?
葉川遙突然後脊發涼。
如今他與沈翾畢竟是名義上的相好,且他在將軍府好吃好喝地住了這些日子,多少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情,不免有些擔心。
他暗自思忖著,再看季澤時,眼裡便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探究。
察覺到他的目光,季澤側身看過來,面容溫和道:「世子在將軍府住得可還習慣?」
葉川遙停下思緒,垂眸道:「回殿下,翾哥哥待草民很好。」
季澤笑笑,雖為皇子,言語間卻平易近人:「世子天人之姿,大將軍鐵樹開花,倒也算是件喜事。」
葉川遙側眸看向沈翾:「能得大將軍傾心,是草民之幸。」
季澤溫和一笑:「世子不必過謙。」
「先前聽聞將軍與世子的事,本王還有些不信。今日見到世子,才大概明白了幾分。」
他看向沈翾,口中輕輕嘆出幾聲感慨:「這偌大的將軍府,著實太冷清了些。」
「如今能有世子陪在身邊,將軍的日子定然比從前暢快。」
沈翾立於一旁不置可否 ,但神情看上去並無不悅。
葉川遙微微側目。
他弄不清季澤這番話里的深意,不知他是真的替沈翾高興,還是在暗暗譏諷。
而沈翾雖然神情淡漠,但葉川遙看得出來,他對這位表弟,其實並無防備之心。
倒真是件稀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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