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也點頭後,助理把箱子放倒打開,把畫作一一取出。
桑也看著取出來的畫都裝裱完整,微微蹙眉。
他所有畫作,沒有拿出去展示的,都是「光杆司令」,只有畫,別的一無所有。
是誰做的,不用思考就能想到。
為什麼在他決意離開後還要強行在他身邊留下自己的痕跡?
以前的桑也求之不得,連身上的傷痕都當作勳章,現在的桑也避之不及,無論他是有意無意。
他跟助理說:「選好之後把這些框架都砸了,重新做。」
助理沒問為什麼,只問:「報銷嗎?」
桑也:「……算了。」窘迫的境況讓他連宣洩怒意都不能盡興。
助理倒沒有多問,想必也清楚他上司現在兜里一文錢也摸不出的困境,默默做事。
「這副日出和這副花園在流媒體上反響最好,甚至有視頻用這兩幅圖當背景分享自己的戀愛經歷,因為太純愛和文字里流露出的幸福感一度衝上了熱搜。」
這兩幅畫,包括剩下沒被點到的幾副,都是桑也剛結婚時悶在家裡畫的,那時候的他還在幻想,他治病的良藥和他心心念念的對象居然是一個人,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他一度覺得,他是上帝的寵兒。那時候的他,也幸福。
助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感慨一句:「愛情是個好東西啊。愛情養人。」言語之間流露出嚮往之情。
桑也狀似認可地點頭,「愛情是個好東西。愛情養商人。」
別的不說,無論那個視頻里的愛情是真是假,是不是真的美好,桑也作為畫者,作為商人,是絕對的受益者。
當一件商品賣不動,就和愛情掛鉤,銷量蹭蹭漲;要是不起效果,再聯動一下友情,總有人買單。
至於故事,想要多少,文案組就能編多少。
助理噎了一下,本來想說桑總你也太掃興了,開口前又想到面前人的經歷,按住衝動,轉而問道:「桑總拿定主意了嗎?選好之後我就送到公司去。公司那邊至今還只有幾張畫的掃描件。」
「日出」燦爛絢麗,朦朧之中恍若夢境,「花園」如同視角詭譎,由四周向中間收攏的密林夾著似乎偷窺而見的粉藍花園。
桑也無法抉擇。
「我不知道以你們M國人喜好來看哪一幅更有拍賣價值——去公司吧,和其他人商量看看。」
助理利索地收起畫和箱子,幫他拎到樓下,等桑也坐上副駕駛後啟動車輛。
拍賣行只有運輸貴重物品的安保車輛,不適於平時使用,但桑也現在手頭沒有閒錢去買車,或者說沒有足夠的錢去買一輛能撐面子的豪車。
好在他母親一手創建的美妝品牌倒是有給高管用的商用車,他接手之後調了一輛過來。
物業效率挺高,門口和樓底下都沒有相召南的影子。
桑也正想著,車輛行駛到小區門口,正要緩慢進入大道,一個人竄出來擋在車前。
相召南站在車前,他個子高,雖然略顯疲憊,但身形優越,體態良好,即使困怠也昂首挺胸,氣勢不輸龐大的SUV。
他的唇瓣翕動,似乎念著什麼,見車上人沒有反應,又轉到側面,拍打車窗。
桑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相召南。
不像高高在上的相氏總裁,反而像饑荒年走投無路的孤苦者,在看見衣冠楚楚的來者時迫不及待衝上去尋求庇佑,渴望一場春霖。
他以前跪在地上祈求時,相召南心裡也是這般感受嗎?
是他主動放低姿態,才讓相召南愈發看低他。
「開車。」桑也沒有和相召南說話的心情,閉了閉眼,靠在椅背上,對助理說。
助理重新啟動車輛,然而發動機剛一響起來,相召南就轉到車輛正面堵住,不讓他們走。
助理面露難色。
半天沒動,桑也才睜開眼,隔著清透的玻璃看見相召南嘴唇不斷開合在說著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話說太多——和以前的相召南相比——嘴唇都乾裂了,手掌撐在車輛前蓋,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桑也心平氣和地坐在車內,無動於衷。
他對相召南太了解了,以至於他聽不見聲音的情況下只從相召南的口型都能辨別出他在說什麼。
「桑也,你下來我們談談。剛才物業巡查讓我出去,我只能在這裡等你,但我想說的還沒有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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