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相召南提起藏在書房裡的照片。
桑也登時明白了。
可他寧願自己不明白。
「你拒接電話的時候,你在我身上留下無數淤青的時候,你讓我背過身去的時候,你不留情面宣告桑氏地產死亡的時候——」
「你在為誰打抱不平?」
桑也天真地以為,只要是對愛的人,放低姿態也未嘗不可。每當他生氣,沮喪,低落,爸媽都會使出渾身解數來逗他,兄長也會低聲下氣哄他。他得到了許多愛,像水流一樣溢出,分給沒有父母疼愛的相召南一些又何妨?
可他沒想到,他愛的人愛的正是他的高傲。
對於放棄了高傲的桑也,相召南不過把他當成一個怎麼惡語相向,怎麼冷暴力都趕不走還隨時都能叫來泄/欲的情人。
「我沒有腺體了。」
「你自由了。」
桑也說,我也自由了。
他的話像一顆顆珠子掉在地上,不僅讓相召南猝不及防,還連想要伸手去接住去捧起都只能混亂地照顧到其中一二。
他的苦太多了,多到相召南接不住,也躲不過。
相召南遲鈍地,緩慢地伸手,想要碰一碰桑也脖頸後面的部位。
他曾做過無數種假設,認定桑也要麼是找到了特效藥,要麼是找到了第二個百分百契合,才有膽量一走了之,連他從未有過的道歉都不放在心裡,連他主動暴露出來的脆弱都無法挽回。
直到桑也說出「我沒有腺體了」,把血淋淋的事實攤開擺在他面前,他才警覺自己的大腦似乎出了問題。
他自動屏蔽了所不樂意見到的結果,以至於他步步踏錯,越走越遠。
此時此刻,他的心臟幾乎快要爆炸,可他想到的卻是,桑也經歷的疼痛比這疼多了,比這疼千倍萬倍。
桑也躲過了他的手。
相召南眼裡閃過一絲受傷。
「我……抱歉……」
桑也偏頭,剛才的控訴讓他有些失控,情緒上頭,停下來之後,他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恢復了木然的神色。
「相召南,就當是看在我讓你免費艹了四年的份上,放過我吧。」
相召南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他說:「不要這樣說自己……」
當走廊里傳來腳步聲,桑也頭也不回離開了。
沒帶走相召南,也沒帶走碎掉的無事牌,和微末粉塵。
相召南終究是無力地坐下了,一身西裝革履,豪擲千金的他,似個沒人要的孩子,落魄,失魂。
路過的人三三兩兩,似乎在點評什麼,相召南全當聽不見,小心翼翼地撿起無事牌碎片,連碎成鉛筆芯大小地渣都不放過,全部裝進了自己平整的西褲口袋裡。
站起來時,鼓著不明形狀的褲腿,顯得他像個怪誕的藝術家。
桑也說得沒錯,他自由了。
但相召南被永遠囚禁在了枷鎖之中。
……
手機不停的彈出消息,是助理焦急地在詢問。
【桑總,您去哪了?】
【桑總,林肯先生在找你,你還在成安場館內嗎?】
【桑總你出事了?要我報警嗎?】
【不用,我來了。】
桑也回完信息,埋著頭往前走,和剛從場館內出來的人群逆流而行。他不敢抬頭,怕自己神情給別人造成誤會。
如果有人細看,就會發現這個快步前進的年輕人雙目干紅,胸膛微微起伏,眼中不再單純純粹,失去了往日的光亮,甚至也失去了剛才字字泣訴時的色彩,變得深邃複雜,未消的怒火和疲憊、懊悔混雜在一起,仿佛幾道力量博弈,不時占據上風。
他的髮絲在燈光下閃著微光,幾縷散亂的、濕潤的髮絲貼在臉頰旁,顯得他狼狽,脆弱與無助。
他出現在助理面前時,助理驚愕了一瞬,立馬反應過來:「那位先生又來了?用不用我叫人趕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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