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房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沒有探望者送來的時興果蔬,也沒有成堆的人堵在門口想要表示衷心。
只有桑也皺眉:「心疼你?」
一聲輕笑,如同輕盈的羽毛撓了下相召南的心口。
「那誰來心疼心疼我啊?」
桑也望向窗外,一隻寒雀似乎被什麼巨大的聲音驚嚇住,撲閃著翅膀飛離樹枝,漸行漸遠,只剩下枝椏還在微微抖動。
羽毛被擼去了柔軟的羽枝,只剩下削尖的羽杆,刺啦一聲扎進了相召南的心口。
相召南靜靜看著桑也的側顏,窗邊人將頭靠在窗棱上,完美符合美學公式的五官和柔中帶刃的輪廓線仿佛被灑上了一層冷色光輝,拒人於千里之外。
喉頭滾動,一股鐵鏽味在口腔中炸開。
偌大的病房,只有兩個人心臟跳動的聲音。
良久。
「報警吧。」
桑也說:「前天晚上陸醫生攔著沒讓護士報警,今天你醒了,把事情辦了。」
哐啷一聲,相召南掀開床被,似乎要翻身下床,結果帶動左手吊水的架子倒塌,自己腺體更是傳來千刀萬剮般的痛感。
他彎著腰,痛得臉色發白。
「不報警。」
相召南看上去身負重傷,處於弱勢,說出來的三個字卻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有紙筆嗎?我給你寫諒解書,你想怎麼打我,捅我,都行。」
說著他似乎真要寫,在床頭櫃翻找起來。
桑也心中一沉。
他說不清自己聽到這話是什麼樣的感受。
從他之前的反應來看。
他該生氣。
該憤怒。
可能是這兩天打的鎮定劑效果還沒過,才讓他沒有尖叫著嘶嚎著把相召南推到牆上質問他何必虛偽地假裝無事發生。
但為什麼心裡五味雜陳,鼻尖微酸,眼眶發漲。
到底是怎麼了?
桑也倔強地重複:「報警。」
相召南也寸步不讓,「不。」
「絕不。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包括我。」
桑也不想跟他進行一些小孩子般無聊的重複,閉了閉眼,感受到滾燙而乾澀眼球被眼瞼包裹住,終於有了一絲濕潤。
他偏頭,抹了一下眼角。
回頭繼續看著相召南:「你滿意了嗎?」
「相召南,你把我也逼成瘋子了。」
表面平靜,聲音卻顫抖著。
那個雨夜,那個足以讓他進監獄的惡行事件,那個他完全不受控制、像個稚氣驕縱的孩子又像個殘暴不仁的野獸的爆發。
宣告著他徹底成了和相召南一樣的怪物。
相召南狹長眼眸驟然緊縮,緩緩轉向桑也。
這絕非他的本意。
相召南迅速眨了眨眼,困惑,懷疑,驚詫,他只是想挽留桑也而已。
可令他頭痛的記憶清清楚楚的顯示著桑也那時異於常人的表現。
似乎的確如此。
無法接受。
他又一次給桑也帶來了痛苦。
相召南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怎麼會呢,桑也,你很正常,那都是正常反應,是我,是我把你逼急了,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別放在心上,這只是點小傷,過兩天就能好,等傷口好了,我們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好嗎?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的。」
「不好。」
「精神病殺人不犯法,你該擔心你自己。」
聽見桑也說自己是精神病,相召南心臟抽搐地疼痛,「別這樣說自己……殺我也沒事,我提前把諒解書寫了給你。」
桑也沒有說話。
這時的相召南才發現,桑也的雙眸和那個夜晚一樣,毫無光澤。
他站在那裡,就像一隻光禿禿的殘枝,既無枝椏,也無綠葉,更沒有生命延續的希望。
房門被敲響。
一個Alpha醫生推門而入。
他手中拿著病例和影像圖,一邊翻看,一邊說:「腺體受傷很嚴重,雖然手術成功,保住了腺體,但至少兩年以內,都沒有辦法再使用抑制劑,易感期要麼硬抗,要麼找個契合度高的Omega沒日沒夜給你釋放安撫信息素。」
說完,他翻到最後一頁病例,確認沒有其他需要交代的遺囑,才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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