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懷在心中暗自說道:「該笑的,有什麼好哭的,塔卿終究等到了人,為什麼都要哭。」
可是他的臉上卻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那遲來的淚水。
他同樣無法笑出來。
樊來把塔卿輕輕地放在蒲團之上,沒有紅燭,他便親自上前點燃三炷香。
可那陰冷的風無情地吹過,香瞬間熄滅,白燭也隨之熄滅。
喜事本不該用白燭,難道當真天地難容嗎?
樊來微微一愣,隨即又一次點燃白燭,重新上了三炷香,又是一陣陰風襲來,香燭再次被無情地吹滅。
樊來憤怒地把香狠狠一扔,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又用力地踩了好幾腳,然後無比寶貝地抱著塔卿,跪在那與塔卿一模一樣的像前。
交崖澤中只有惡鬼,喊禮的人自然也只有那些看熱鬧的惡鬼。男女老少,因為樊來的甦醒,全都被釋放出來參加這場冥婚,爭相討喜酒喝。
鬧哄哄的一群群惡鬼站在祈福祠大殿門口,有的惡鬼用那尖利的聲音大聲喊道:「成親啦,成親啦!」
「活人和死人成親啦!」
「快拜天地,拜天地!」
之前主持儀式的司娘出現了,她看到童懷幾人也沒有動手阻攔的意思,反而是笑意盈盈,捏著嗓子用那尖利的聲音呼喊著。
「一拜天地~」
樊來緊緊摟住懷裡的塔卿,重重地磕了下去,那磕頭的力道如此之大,聽得在場的人都覺得腦袋一陣疼痛。
「二拜高堂~」
這一次,喊出這聲的不是司娘,而是三幸。他剛喊完,樊來抱著塔卿又是重重一磕。
「夫妻對拜!」
這最後一句,是姒仙那稚嫩的嗓音,裡面飽含著哭腔。姒仙向來不認可樊來,可這最後一句,卻從他的口中發出。
樊來正要與塔卿相對而跪,可天不遂人願,狂風驟然大作,白燭和香不僅熄滅了,還被攔腰折斷,香燭盡斷,這場婚禮的禮儀也無法完成了。
天地不認可的婚姻,註定無法圓滿。
樊來一直以來的平靜,被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變故徹底擊潰。他緊緊地摟住塔卿,聲音由小逐漸變大,最終崩潰地哭泣起來。
樊來怒吼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連我最後這一點小小的妄想也要殘忍地打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如此這樣對待我們兩個人!」
樊來的額頭上已經因為重重的磕頭而變得青紫,可這最後一拜始終未能完成。
那些厲鬼肆意地嬉笑。
「死人和活人成不了親!」
「你們拜不了堂啦!」
「成不了親!成不了親!」
陰冷的風再次颳起,荷花被吹散,片片花瓣被吹到眾人的面前,輕輕拂過他們的臉頰,散發著清新的荷香。
樊來伸出手試圖去接住,可一卷無情的風又帶著花瓣回到了蓮池。
他帶著塔卿一路狂奔追逐,童懷幾人緊緊跟在他身後,一同回到了蓮池。在那裡,站著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不,準確地說,不該稱之為人,而應該說是一個幻覺。
樊來想要上前,卻又害怕打破眼前這美好的瞬間,腳步停滯在那裡,呆呆地望著。
塔卿笑著說道:「我看到了,我們的婚禮一片紅色,我終於能看到顏色了。」
樊來邊哭邊笑,說道:「看到就好。」
風無情地吹散了這虛幻的身影,樊來失聲痛哭。
這差了最後一拜的婚禮,沒有人能喝到最後的喜酒。
除了滿白。
童懷正背著滿白站在碼頭上,看了許久的蓮池。
樊來跟在他們身後,遞給了他一杯喜酒,看了看滿白說道:「給他喝了吧,這本是合卺酒的,禮沒成,給他喝了吧。」
童懷說道:「這是你和塔卿的酒。」
樊來道:「塔卿不喝,我也不會喝。他喝了或許能救他一命,算是當初還他父母對塔卿的照顧。」
童懷也不再推脫,將酒小心翼翼地餵給了滿白。喝下酒的滿白漸漸有了呼吸,他活了過來。但與死了又似乎沒什麼區別,仍然緊閉著雙眼,深深地陷入沉眠之中。
童懷問道:「為什麼不給塔卿喝?」
樊來道:「他喝了不會活,只會再一次從我身邊離開。因為這酒是當初我救下的赤魚人以生命為原料煉製而成的,他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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