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諾接過菜單,笑眯眯道:「既然殿下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凌洲一抬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他看著赫諾若無其事地樂呵呵地點著菜,伸手慢悠悠地倒了兩杯茶,放出一股精神力向四周探去,確保包廂絕對隔音。
「殿下,我點好了,你看看還需要什麼嗎?」赫諾將菜單遞給凌洲。
「就這些吧,」凌洲一隻手把茶杯放到他面前,另一隻手接過遞給旁邊的亞雌,刷了光腦碼,「謝謝。」
赫諾端起茶杯,鄭重地看著凌洲:「殿下,今天多謝您,我就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凌洲舉杯,輕輕一碰:「閣下客氣。」
兩杯酒……茶一飲而盡。
茶才喝完菜就上來了,速度快得讓凌洲一度以為是成品菜。
兩人一邊慢慢地吃著菜,一邊隨意地閒聊幾句。
就在凌洲覺得這頓飯就要這麼結束了的時候,赫諾突然停下了筷子。
他低著頭,筷子不動也不放,就這麼緊緊地握著,越握越緊。
凌洲見狀,悄無聲息地停下了動作,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殿下,」赫諾開口了,「很抱歉,我可能會耽誤您一點兒時間,一點點就好。」
凌洲隨意閒適地往後一靠,無聲地鼓勵著他。
「其實,我真的,一點,一點,都不開心,」赫諾手中的筷子攥得死緊,「可雌父告訴我,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我每天都在笑,所以,所以,」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就帶上了哽咽,「自從那以後,不管我心裡有多難過,多憤怒,我都還是每天都在笑,每天都在笑。那麼多年了,我就是想讓雌父知道,我每天都在笑,我過的很好,我沒有一點兒的不開心。」
「可是,我怎麼可能開心。」赫諾才止住血的手掌又滲出了血,「當年,布利華佩突然衝到我家,指著我,說我是什麼什麼禍星,會給整個家帶來災難。」回憶著往事,赫諾痛苦不堪,「當時那隻雄蟲,本來就因為自己是旁系而忿忿不平,聽到這種話,他就認為是因為我,他才不受重用,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凌洲捏緊了手指,沉默地聽他說著。
「所以,他就想……殺了我。」赫諾說著就驀地笑出了聲,聲音中滿是諷刺,「哈,就因為布利華佩的幾句話,他就想殺了我這個蟲崽……當時他是已經動手了的,他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掐得窒息,很疼,很疼,我以為我就要死了,」赫諾鬆開了手,血淋淋的筷子哐當就掉到了地上,濺起了幾點血漬,「可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他手再快一點兒,再重一點兒……」
凌洲閉了閉眼,這段也在書里提到過。
「可惜他沒有,那個廢物,精神力羸弱不說,連一個小蟲崽都不能迅速掐死,」赫諾猩紅的眼睛裡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在我快要死了的時候,我雌父回來了……」他眼神變得空洞,「他看見了,就衝上來救下了我,然後啊,」隱忍多年的殺意刺破眼瞼,「布利華佩和那隻雄蟲,一起,殺了雌父,」他不斷地重複著,魔怔一樣,「好多血,好多血啊,可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我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我想……死啊……」
凌洲神色一緊,就要起身——
「但是,雌父讓我跑,讓我好好活著,所以我不能死,」他冷靜了一些,「後來啊,雌父的親衛們發現了不對勁,強行闖進來帶走了我,」他輕聲說著,「動靜鬧得太大,他們不敢了,我就這麼,活下來了。」
赫諾低著頭,不再說話了。
凌洲強忍著沒有起身,靜靜地坐在那,從心底湧上一股無力感,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半晌,赫諾抬起了頭,白著臉對著凌洲笑了笑:「不過好在,當年有先親王殿下,不管怎樣,那隻雄蟲也被送進了監獄。我真的,很感激先親王殿下。」
凌洲也勉強回了個微笑。
是啊,那隻雄蟲,也只是,被送進了監獄啊。
在這樣的蟲族社會裡,先親王拼力對抗,也只能把他送進去關幾年,對於蟲族漫長的生命來說,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
而對於擁有超強精神力的布利華佩,則是一句輕飄飄的恰巧拜訪,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自己摘出來,當作生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殿下,」赫諾垂下眸子,「謝謝您,我們走吧。」說完就要起身往外走。
凌洲倏地站起來,很輕地攔了攔他:「包廂隔音很好,裡面不管發生什麼動靜,都不會有人聽到的。」
赫諾一頓,猛地抬頭:「?!」
第44章 房子
「殿下……」赫諾突然說不出話來,聲音連著一絲深藏的哽咽卡在了喉嚨里。
凌洲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外面站著,不會有人進來的。」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
赫諾愣在座位上,呆呆地看著凌洲走出去,關上門。
寂靜的房間給了他莫大的勇氣,壓抑多年的痛苦與自責在這一刻終於一把扯斷了鎖鏈,衝破所有的桎梏,咆哮著、尖叫著,裹挾著堆積許久的淚水一併奔涌而出——
他再也承受不住地彎下了身體,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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