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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總是受傷?」南陸問。

茶水暖了一會兒就不熱了,沈鶴眠重新泡了一杯,輕描淡寫地說,「可能是沒人會在意,我自己也不在意。」

餘下的日子不多,他沒空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別擔心,我是不易留疤的體質。」

南陸胸口悶悶的,撫摸上去,「你的爸爸媽媽不愛你嗎?」

沈鶴眠身子僵了一下,臉頰貼在她手心,汲取著一點暖意,「不是每對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

這涉及到了南陸的盲區,她是典型的身邊即世界的人,難以理解為什麼媽媽不愛自己的孩子。

小時候南陸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滿臉是血,爸爸媽媽著急地要命,南祁又害怕又心疼,送醫的路上哭哭啼啼,一家人都緊張壞了。

外面有人匆匆趕來,沈鶴眠起身到外面說了兩句什麼,回來說,「我可能會回來的晚一些,到我房間等吧,困了的話可以先休息。」

有人引著南陸去了沈鶴眠住的地方,這裡比之前去過的兩個地方多一些生活痕跡。甚至還有沈鶴眠小時候的照片。

南陸踩在梯子上,將深埋在一堆書里的相冊扒了出來,從第一頁向後翻看。

小時候他的照片還挺多的,後面越來越少。裡面有一些他與剛才那男人的照片,南陸猜測那人是他舅舅。

她翻了兩遍,第二次時注意到了一張沈鶴眠倒在地上抹眼淚的照片,地上散落著一堆玩具零件,其他小朋友圍在他旁邊。

她在那照片的背景里看到了自己。

即便她情緒波動不怎麼大,也還是詫異,沈鶴眠在幼兒園就和她見過面。

小小的沈鶴眠像個精緻的瓷娃娃,皮膚在陽光下吹彈可破,眼裡噙著淚花。

手裡捧著的畫紙碎片南陸也有印象。因為是自己撕爛扯碎的,還把忍著眼淚和她辯論的畫作主人一巴掌推倒在地。

……這樣沈鶴眠竟然不討厭自己而是愛上了自己?

他是個M嗎?

最後一頁,穿著本科學士服的沈鶴眠高瘦挺拔,懷裡捧著一束花,沒什麼表情,鋒利冷峻,像一塊經久冷凍的冰。

南陸把這張照片抽出來,不知為什麼有些遺憾,如果這時候認識他就好了,她可以往他寬鬆的衣服里塞進去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他難以保持冷酷,身體發軟,染上緋色,在大庭廣眾之下只能求救地望著自己。

她將畫冊合上,又翻了翻其他地方,都很正常,抽屜里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玩具。

書架最上層有一個盒子,南陸爬上去打開,一沓凌亂的草稿紙,目測是自己高中時期扔掉的隨筆。

她在那裡勾勾畫畫,計劃著如何把花心蘿蔔逼迫到無路可退。

另外一邊是一沓信封,隨意拆開一封,就是讓人感覺不適的愛慕之語,言辭露骨,類似於她沒戳破他時,他在小號上的瘋言瘋語。

但越往下拆,越純情。

「喜歡」兩個字,筆畫都在顫抖。

按照日期的話,中間少了一封。

信封底下有一個日記本。正經人一般不寫日記,變態就不一樣了。

南陸也寫日記,不過鎖在了抽屜里,她怕自己的想法過於驚世駭俗,被家人看到拿出來批判。

沈鶴眠應當也是,他鎖在密閉的箱子裡,只不過這鎖是密碼鎖,可以被輕而易舉的打開。

南陸找尋著他喜歡自己的契機,卻意外地先發現了自己年少時愛寵的死因。

【她說我不應該怕蛇。對於蛇而言,即便是人類幼崽,也是無可比擬的龐然大物,一隻腳就能輕而易舉地把它碾成肉泥。

她告訴我蛇七寸的位置。

那條蛇很會裝乖,我單獨去看它時,它就沒有那麼溫順,朝我齜牙咧嘴吐著蛇信,趁我不注意試圖攻擊我。

我砍下了它的頭,它的尾巴還在抽搐。

我確實不應該怕蛇,我可以輕易找到它的七寸,而它難以察覺我的弱點。】

【她喜歡看老鼠被蛇追得亂竄的場景,所以我想,就算那條討厭的蛇死掉,她也不會難過。

但我不太確定。晚上我和她一起去,她只找到了蛇的尾巴,盯著看了很久。

她說心情真糟糕。

我好像做錯了。】

南陸記憶中的少年性格軟弱、可憐兮兮,卻不想,他是自己之後夢魘的罪魁禍首。

她朝前翻了翻,才發現沈鶴眠一開始找自己是為了報當年的撕畫之仇。他記性好,報復心強,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鎖定了目標。

但沒想到南陸把他當做了一類人,態度意外的親切和善。

可惜,蛇死掉後,南陸就再沒去過那個樹林,樹林裡只剩下他自己,和蛇的墳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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