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吧,帶你逛逛。」
她先下了台階,雙手插在口袋,程清璵跟在身後。
很快,兩人成了並肩的姿勢,沿著村道的路,慢慢遊走。
「過幾天,你騰出一點時間,我讓張博來接你回西安拆線。」
拆線的事情,早上他打電話的時候,她已經聽過了。
雖說張博作為司機,職責就是開車,但是她還沒有那麼心安理得的次次接受這樣安排。
早知道,還不如聽她母親的話,給自己安排輛車。
「不用了,我到時候能回西安,不用麻煩張哥跑一趟,他是你的司機,不是我的。」
程清璵沒強硬堅持,另外問:
「你這邊的工作還得多久結束?」
「不多幾天,一禮拜吧,本身就是到收尾階段了。」
「那等你回來一有空,我們就去太白山吧。」
他們一會走在光里,一會兒走進暗處。
村里,真的很靜,隨時抬頭,都是星星。
梁書媞打算帶著他走一個圈,從3隊的東邊走,再朝北拐到2隊,最後從2隊西邊往回3隊走。
走到2隊的村道,迎面駛來了兩輛警車,她帶著程清璵停在路邊的路燈下,讓警車先過。
畢竟是在村道里,車速都開的不快,第一輛警車經過,剛好光那麼一照,梁書媞像是看到了坐在裡面的梁萬全。
第二輛警車卻停住了,接著,方澤陽從副駕駛上下來。
「程醫生,你過來了啊。」方澤陽先打了招呼。
程清璵並無失禮,也是微笑著回應。
「方警官這麼晚了還在忙。」
「為人民服務嘛。」
方澤陽回復完程清璵,接著扭頭對梁書媞道:
「梁小姐,有件事剛才還忘了給你說,本來說微信上說,但既然碰到了,就剛好給你說。」
「昨晚筆錄做的倉促,你這裡反正就這幾天快結束了,等你回西安了,麻煩來所里一趟,有些文件你得補個手續簽下字。」
是該要配合的事情,梁書媞沒什麼好疑惑的,點點頭,
「好。」
「行,那到時候電話聯繫,我先走了。」
隨後,告了別,方澤陽回到警車上,走了。
梁書媞看警車走了後,回頭朝前看,發現路中央,站著梁萬全的母親。
她腳下的步子一下千斤重,抬不到前面。
談論的事情每回提到太白山相關,總有突然一檔子其他事打斷,再續會原先的話題,又不是那麼好的時機了。
程清璵察覺到梁書媞的失態,以為是遇見方澤陽的緣故,但又覺著不至於,
「你怎麼了?」
世人有雲,亂世先殺聖母。
對待梁萬全的母親,梁書媞總是太過於共情,共情到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卻忍不住可憐對方,以至於自己心遭罹難,憋得難過,還覺著是自己的過錯,太匪夷所思了。
程清璵隨著梁書媞的視線去看,看到空曠的路上,唯一的動靜,便是一位老人慢吞吞往回屋裡走。
驟然起了風,程清璵終於察覺到了點涼意。
「你認識她?」
「那是梁萬全的母親。」女孩告訴了他答案。
梁書媞深呼吸一口,才繼續往前走,
「今天,他母親送了一盤雞蛋給我,雖然我沒有見面。」
「你是覺得老人可憐?」
「嗯。」她點頭應允,繼續道:
「兩個人犯事,對於趙鵬我就沒什麼同情的,反倒是梁萬全,年輕的時候,盜墓被抓,後來金盆洗手重新做人,孝順母親,事業上小有成就,要不是被合伙人欺騙走全部錢財,也不一定會再走到這一步,你說他壞,他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壞。」
「這一段日子,我總是看到他母親一個人,於心不忍,可能是我有什麼毛病,帶了點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
黑夜裡,月亮只有半輪。
程清璵抬頭看了眼月亮,《圍城》里說,天上月圓,人間月半。
梁書媞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從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他就知道。
「如果你是一個醫生,某天因為一個司機酒駕,城市裡發生了連環車禍,造成數人死傷。」
「這時,這個肇事司機送到醫院,和其他同時送來的傷者相比,他的生還率更高,時間緊迫,醫療設備資源有限,二選一的情況下,對於肇事司機,你救還是不救。」
梁書媞聽著他的假設,一下難以抉擇,想起了曾經看過類似的故事,二戰期間的一個醫生,救不救作惡多端的法西斯軍官?
「如果選擇救生還率高的肇事司機,而放棄的生還率低的傷者,那麼傷者的家屬不會輕易放過醫生,市民也不會理解醫生,輿論的譴責能壓死人。」
「可是不救肇事司機,那就違背了醫療救治的原則和醫生的職業道德,不是一個合格的醫生了。」
「兩條路,無論選哪一條,都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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