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為了這點東西,值得陸聞樞拿他自己的十三年,拿她的一條命來換是嗎?
玉蟬衣垂了垂眼,因心頭湧上一陣難言的悲涼,苦笑起來。
真是可惜。
可惜今日陸聞樞不在蓬萊,看不到這個場景,看不到他親自培養的得意門生,成了她登高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心有所感似的,玉蟬衣忽然抬眼,目光穿過重重人群,望向論劍台下的一人。
那人面容陌生,但一雙眼睛深潭一般平靜。
令玉蟬衣熟悉的冷寂平靜。
他一身白衣,面貌平凡普通,看上去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承劍門弟子,和周圍所有人或驚訝或譁然的豐富表情不同,他獨自一人無風無波地注視著論劍台上的她,似乎一切的情緒都被掩藏在那雙靜寂的雙眼底下。
這樣的一雙眼睛,這樣的氣質,玉蟬衣無比熟悉。
她呼吸一窒,渾身血液似乎都要匯集到她握著劍的指尖上去,手中已經平息下去的長劍差點要再次震顫起來。
將顫未顫時,她的手腕忽然被人緊緊抓住。
回過頭,只見她那師兄火急火燎地催促著她:「愣著幹嘛?照著昨天跑過一遍的逃跑路線,快逃啊!」
朝她鬼眨眼的樣子不像是她今日拿了頭籌,倒像是他們一塊兒做了賊。
說著話的同時他已經抓著她雙腳騰空踏到雲端上,玉蟬衣連忙挽了個心訣,御劍踏在腳下。
微生溟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跑得還算是快的。」
他坐到劍尾,輕嘆道:「今日之後,你在巨海十州的劍修中間,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小師妹,這等聲名,對你來說可足夠了?」
那論劍台越來越小,那道白衣勝雪的身影也化成一個小點。
「不夠。」玉蟬衣道。
「野心勃勃。」微生溟指尖輕點,輕聲點評。
玉蟬衣:「不夠淡泊名利,不夠君子之風了是嗎?」
微生溟輕笑:「一場比試怎麼打得你火氣這麼大?淡泊名利有什麼好的,把有呼風喚雨之能的位置讓渡出去給德不配位的人坐著?他們配嗎?」
「野心勃勃很好,我只怕你有如此本事卻沒有一點兒野心。有救世之能卻不世出,會令我扼腕嘆息,心裡很難受的。」
玉蟬衣沉默了半天:「師兄平日裡說話不能一直像此刻一樣嗎?」
微生溟一愣,挑了挑眉「啊」了一聲。
他貌似很不好意思但又很受用地彎了彎眼睛:「小師妹這是在誇我嗎?」
「可我能說的正經話就那麼幾句,讓我一直像剛才那樣說話,憋死我算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玉蟬衣無奈極了。
微生溟問她:「鳳凰于飛,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承劍門的劍技,你琢磨了多久?」
玉蟬衣道:「早就忘了。」
微生溟卻獨自琢磨開了:「如此爛熟於心的程度,絕非一年兩年。可你的年紀又這樣小,難道你打娘胎里就覺醒靈脈開始琢磨劍技了?果然是天賦異稟,令我這種資質愚鈍的自愧不如。」
玉蟬衣聞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好漂亮的招式。」微生溟閉著眼睛像在回味著什麼,滿臉愜意。
「哪個招式漂亮?」玉蟬衣問。
微生溟眼睛未睜,一臉回味地說道:「自然是你剛剛在台上用到的招式,原來那招『鳳凰于飛』所有的綿綿情意到你這卻化作了一把能割斷人腸的溫柔刀,漂亮,實在乾脆漂亮。」
玉蟬衣垂下眼,很想告訴微生溟,他看到的那招「鳳凰于飛」,也不是它一開始的樣子了。
一千年過去,也許是陸聞樞,也許是薛懷靈,又或許是哪個承劍門弟子,將「鳳凰于飛」變得更好更強了。
這時微生溟聲音輕了輕:「之前,我一直覺得,這『鳳凰于飛』,似乎並不完整,似乎缺了半式,我一直在想最合適的會是什麼,竟然從未想過,將它拆解之後,變成單人劍招也算是一種圓滿。小師妹確實厲害極了。」
玉蟬衣眼睫一顫,難以置信地看了眼仍合著雙眸的他。
這一招「鳳凰于飛」,的確是不全的。
還有剩下的一半招式,她原本打算在她在人間走到生命盡頭之後,在她老死之後,想辦法轉交給陸聞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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