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在試探什麼。
玉蟬衣手指微繃,他的目光看上去像要碎了一樣,叫人不忍再讓那萬般哀傷再深上一寸。可她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了,在她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之前,不管是誰,除了她自己,誰都不能知道她曾經作為陸蟬璣活上過那麼一次。
她曾經交付給人全然的信任,給出去時有多毫無防備,被辜負就有多痛,鑽心滋味遠甚於被「熒惑」所傷,她不會再讓自己受這種傷害了,所以,她不會再把絕對的信任給出去,不會再給任何人。
除了她自己,誰,都不能知道她曾經死而復生過的事情。
玉蟬衣儘量使自己看上去鎮定如常:「哪怕是祖州的養神芝,能醫死人、藥白骨,也得是神魂未滅時才能做到。不然,一旦神魂俱滅,想死而復生,將是絕無可能之事。」
她說得斬釘截鐵、語氣肯定,微生溟聽得臉色愈發苦澀,眼底最後那一點點光亮也一寸寸湮滅下去。
他不再期待著什麼了。
「心魔之因,究其根源,不在他人,只在於我,它是我的一場執迷與不悟,是我不肯看破,更不願放下。它與我纏磨千年,已是不治之症。我死它死,我生它生,非死不得安寧。」微生溟嘆道,「問最後那兩個問題吧。」
第47章 少年 現在的你冷不冷,痛不痛啊?……
玉蟬衣抬手又往篝火堆里添了幾塊木頭。
「第三個問題。」她低頭撥弄著篝火,說道:「師兄曾經和我說過一人,你說,她的天賦遠比你要高。」
「那人是誰?」玉蟬衣道,「那時你說找不到她了,可若是……我能找到她呢?」
「你說天道對她不公,更應該一直找下去才是。不然,她豈不是還在受苦受難嗎?」
火光跳在她的眼裡,亮得驚人,看上去倔強而又不服輸極了。
微生溟卻不忍戳破這種少年人的英勇無畏,哪怕這英勇無畏在他看來實在是有些天真,但也實在是太難得了。他身上好像已經很久都找不見這東西了。
微生溟道:「若她還活著,也許,你真的能夠找到。但是……」
他不必說完,玉蟬衣就是呼吸一窒,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是、死了……
唇瓣一顫。幾乎是一瞬間的事,玉蟬衣反應過來:「你的心魔難道就是因她而起的?」
她這猜出來的也太快了……微生溟苦笑著點了點頭。
頓時,玉蟬衣臉上表情變得紛呈複雜。
「接著問下去吧,小師妹。」微生溟見她行動無措,一副想說點什麼但又搜腸刮肚找不到詞的樣子,便知道安慰人這件事對年紀小小的她來說不算容易。而他並不值得她費這功夫,微生溟輕聲道,「若非今日,若非是你,這些問題我一個都不會答。我並不知道自己日後是否還願意說這麼多,你最好快一點問。」
玉蟬衣問的,儘是些他不想再提及的。微生溟情緒已經變得非常低落了,卻還是願意給她幾分耐心。
他這小師妹的確聰慧到連他也覺得吃驚的地步。哪怕流言霏霏,哪怕世人對他誤解重重,可她竟然真能做到像她自己說的那樣,不會全盤信任道聽途說的東西,哪怕連和她關係最好的巫溪蘭的話,她也不會全然信著,輕易間撥雲見霧,將事情的脈絡看得明白透徹,好像沒什麼是能瞞住她的。
平心而論,微生溟不敢說自己是否也能做到這一點。
但也正是因為玉蟬衣這樣的性子,微生溟知道,他說的話,也不是他說了,她就會全盤相信的。
她問的那些問題的答案,都是他曾經用了幾百年的時間,不斷地向別人講過、說過,甚至聲嘶力竭懇求過,求不來任何一人信他,一千年過去,依舊無人信,他也再不剩半分心力向他人提及的了。他也無法再期待有任何人能信一信他了。
不管玉蟬衣是否真的相信了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微生溟等著玉蟬衣第四個問題。
「小師妹,問吧。」他輕聲催促,等著玉蟬衣又問一個讓他覺得難以回答的問題。
「第四個問題,我想了很久。」玉蟬衣抬起眼來,問道,「微生溟,你冷嗎,你疼嗎?」
微生溟愣了一愣,一時間心頭一怔,連呼吸都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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