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這腦袋本就心思多,心眼兒密,不止一次被人說是狡猾,一旦理智全失,被心魔掌控,不擇手段起來,誰知道我會怎麼騙你,誰知道我會對你做什麼?你不怕自己沒關住我,反被我利用?」
他幾乎算是哀求了:「我未曾以自己刁滑那一面對著你,你不知我惡劣起來是什麼模樣。小師妹,你要是無事可做,你去養個靈寵,養花弄草,隨便干點什麼都成,就是別拿你自己的光陰用來關著我,看著我。叫我毫無牽掛,得個安息不行嗎?」
玉蟬衣視線不避地看著他:「吃要好的,喝要喝貴的……這些都不是問題。你刁滑,我比你更刁滑不就行了?安息?你安息了我就不安息了。你想要安息是嗎?你要是膽敢找別人殺你,敢死在別人手裡,你死了我夜夜去鬧你的墳。」
玉蟬衣語氣又緩下來:「其實我也不是沒擔心的事情,我最擔心的是養不活你,像師姐養的那些花花草草,金貴的我碰都不敢多碰,一個照顧不當就枯了死了,我實在沒什麼養東西的天賦。但你說過,你很難死掉。靈寵、花草,太難養活,像你這種養不死的,正合適我。」
「……」微生溟再度哽住。
片刻後他對玉蟬衣說道:「若是你和一個入了魔的修士糾纏不清,你說外面的人會怎麼看待你和我的關係?」
這話也使得玉蟬衣一愣,片刻後她說:「我不怕。」若是微生溟在此刻就入了魔,而她卻要和他糾纏不清,的確容易招致誤解。可三十年,還有三十年,這三十年間她會做很多事,三十年後,只要她給自己掙得很高的聲望,說的話自然會有分量,別人會相信她的。
「若你害怕,我就將你藏得更徹底一些,最好只有我知道。」玉蟬衣道,「微生溟,這些年你已經將自己藏得很徹底,很多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三十年後,將你藏到更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不是太難的事。」
微生溟皺著眉頭追問:「那你未來的道侶呢?他能相信你,諒解你養著別的男人?」
玉蟬衣道:「不相信我,不諒解我,他憑什麼成為我的道侶?再說了,幾百歲幾千歲未結情緣的修士大有人在。怎麼?這時候不說我年紀小了?我難道不能先治好你的心魔再找我的道侶嗎?」
微生溟……微生溟仰頭長嘆。
什麼叫無計可施,對上她,他才叫真真正正的無計可施。
他直接抱起酒罈喝起了悶酒,一口之後又一口,竟是一句話都不說,理也不理她了。
玉蟬衣知道他心裡苦悶,也不攔著。
吃完飯,付過錢後,離開了食肆,兩人走在千月島的街上。
依舊是並肩而行,只是這次說話的換了一個人。
「既然你已經和師姐打過招呼了,我們在這裡待到天黑如何?幻境裡面的一天,也就外面一刻鐘的事情。不會讓師姐多等太久。」
「天黑之後,這裡的燈點起來,應該會很漂亮。」
「你不說話我也要把你關起來,反正你殺不掉自己,關起來我也不怕你尋短見。」
越說,玉蟬衣心裡越定,越發覺得她這個主意真是棒極了。
她走走停停,東瞧西瞧,等到了一處攤販前駐足,過了會兒又跑到早走開去的微生溟身邊,「買了兩塊桃花酥。你一塊,我一塊。這桃花酥是你愛吃的東西嗎?你還愛吃什麼?多說一點我記一記。」
微生溟仍不說話。
玉蟬衣也不氣餒,咬著那塊桃花酥說道:「你口中那個讓千月島的居民種上桃花,胡說八道的小修士是你自己吧?桃花屬陽,可以辟邪,這本來就不是歪理邪說,若是人間真有一個這樣的小道士,你一定不會說他胡說八道的——除非那個小道士是你自己。微生溟,你在巨海十州聲名狼藉,其中有一半的狼藉,是你自己到處說自己壞話弄出來的吧?」
這次微生溟終於有了動靜。
「哪有人會經常說自己的壞話。」他氣悶地看著她,「我只在你面前說我自己的壞話。」
玉蟬衣:「?」
過了片刻,她猜到了什麼,格外驚訝地看著他:「指望我對你多一些反感,殺你時更快一些?」
微生溟仍是一臉淡淡的氣悶,在幻境裡恢復正常了瞳色的眼睛甚至因心情發堵有些泛紅,偏偏玉蟬衣又道了句:「那你可死了這條心吧。不管你說我年輕,還是說我執拗,我都要想辦法先讓你活著。」
微生溟倒吸一口氣,他屢次想要再說點什麼,好讓她將心意迴轉了,但屢次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都說動不了玉蟬衣的。
既然如此,又何苦多費唇舌。
但真的越想越想不通,她那顆腦袋裡面到底在想什麼?何必做到這種地步。
離開千月島幻境時,微生溟走得很快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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