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蟬衣臉色不變,指尖一顫:「別人說什麼都信,那你可……真是好騙。」
「我一向是最難被騙到的。」微生溟急急道,「也不是別人說什麼都信,只是……」
只是她不是別人。
但轉念一想,他在這同玉蟬衣爭執個什麼?急著向她證明他是個值得被信得過的人,好叫他自己心里好過?
何必呢。
若她真是陸嬋璣,是那個對他來說最該留名青史卻最終連活過的痕跡都沒留下的人……他對她知道的仍舊不多,可他按照目前所知道的那些,朝她的過往一眼望去,只覺霧影朦朧,鬼影重重,甚至常常毛骨悚然到連想像都不敢進行下去。
她比誰都懂「鳳凰于飛」,到底是她將這劍招耿耿於懷放在心里拆解了無數次,還是這「鳳凰于飛」本就是出自她的手筆?微生溟不知道,無法確定。但無論是她耿耿於懷,還是「鳳凰于飛」就是她所想出來的,都只能說明,她對陸聞樞無比在意,至少曾經無比在意。
一想到這些,深埋在他精神海里的七殺劍再度狠狠顫慄。
在意之人,卻可能恰恰是令她喪命之人。
換了他去經歷她這些,他又能給出他人幾多信任?
「罷了。」微生溟陡然笑了一笑,笑聲聽起來卻怪得像是嘆氣聲一樣,他的目光和語氣都溫和了下去,「小師妹,我就暫且先當一個容易上你當、受你騙的傻子。」
「走了。」微生溟瀟灑轉了身,「明早見。」
玉蟬衣見他剛剛雖然在笑,眼底卻藏著幾分受傷,聽他說自己傻,不知道為何心口也有種澀澀的感覺,看著微生溟的背影,她忽然喊住了他:「師兄,等等。」
微生溟收了腳步,回過頭來,靜靜等著她說話。
「有一樣東西,忘了給你了。」玉蟬衣低頭往法袋裡翻了一翻,小心翼翼捧出一份油紙包來,她道:「你不是說你喜歡吃甜的,想要吃糖嗎?」
她今天在前往月牆前特意趁著天色未黑,集市還沒有閉市,去集上買了一些甜甜的糖果,打算去月牆祭拜過後,就把糖交給微生溟。
她還記得當初讓他吃藥時他索糖吃的表情,知道讓他去跟著薛錚遠他有些不情願,她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這糖果就是對他的補償。
但因為薛錚遠的突然出現,擾亂了她的計劃,讓她差點忘了自己去集市買了糖果這回事。
「我方才在街上亂逛,恰巧碰到賣糖的,就隨便買了點。」玉蟬衣將油紙包遞給微生溟,希望他接,又說:「就當作是給你乖乖跟著薛錚遠的獎勵。」
微生溟卻並不像她擔心的那樣冷淡推辭,反而很快地將油紙包接了過去。
他拆了油紙包,看著裡面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酥糖,一時間哭笑不得:「哪有做師妹的獎勵做師兄的乖乖的?」
微生溟道:「倒真顯得我像個百無一用的擺設了。」
玉蟬衣忙道:「不是擺設。」
微生溟丟了塊酥糖到口中,嘴巴里全是甜絲絲的味道。他倒是不知道自己鬱悶起來,竟然是這麼容易被哄好的,只是吃到了一塊糖而已,心情竟然古怪地變好起來。
真是太久沒吃這些甜嘴巴的東西了。
微生溟嘆了口氣,說道:「小師妹這麼在意薛錚遠,莫不是關心薛懷靈的死因?」
知道這問題玉蟬衣回答起來為難,微生溟沒什麼間隔就說了下一句話:「你和她是朋友的話……我是說,假如你能早出生一些年,早些認識薛懷靈,你們應當會成為朋友吧?你好奇這個人,在意她的死因,覺得裡面有不對勁的地方,理所當然,我可以和你一起查查看。」
朋友……玉蟬衣沒忍住反駁:「我和她……應該是當不成朋友的。」
有些人,不論她好,不論她壞,註定當不成朋友。
不是她有太多錯,也不是薛懷靈有太多錯。
只是命運讓她們變得不適合做朋友。
「但我的確覺得她的死有不對勁的地方。」玉蟬衣眨了眨眼,問微生溟,「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覺得不對嗎?」
「難得糊塗。」微生溟道,「我精明一生,瞻前顧後,唯恐行差踏錯,釀成無可挽回的罪過,到最後卻道心不穩,心魔纏身,卻仍對往事後悔不已。最近才覺出難得糊塗的妙處。小師妹,且讓我糊塗一陣,別讓我想太多。」
玉蟬衣覺得怪異。既然要難得糊塗,剛剛他在薛錚遠面前怎麼沒有難得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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