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四顧卻不見玉蟬衣的身影。
在哪兒?她人到底在哪兒?
——誰知道?我師弟素來是個不著調的,我小師妹又格外縱著他胡鬧,指不定被忽悠去了什麼地方。
陸聞樞頭疼欲裂,手指震顫,將傀儡翻轉過來,看到傀儡的面容之後,卻是一怔。
這傀儡……怎麼會被雕刻成這種面容?
以前在青峰,陸嬋璣做好傀儡軀幹四肢後,從不會去雕琢面容。她會在傀儡圓圓的臉上,點兩個墨點就是眼睛,畫一筆弧線就是嘴巴。她的時間更多被用來鑽研劍術,難學的機關術她也學得很好,但對於只能用作裝點門面用的雕刻卻是興趣缺缺,情願把雕刻的工夫花在練劍上。
那時陸嬋璣所做傀儡的臉都是由他來雕刻的。後來,他雕工日益精湛,能將傀儡雕得栩栩如生,她就更有理由不去雕刻面容了。
甚至對於自己不學雕刻一事振振有詞,說以她所見,傀儡的臉上頂著兩隻綠豆大的墨點眼睛,一道往上彎的弧線做嘴巴,已經足夠可愛,不必再添閒筆。
因此,在青峰聆春閣上,那些沒來得及被他雕刻面容的傀儡,都是如出一轍、從無例外的點點眼、弧線唇。
而此刻,他手中的這隻傀儡,木頭做的臉上卻被雕刻好了五官,隱約可辨出是人的眼鼻唇,再細看,似乎是一位女子的模樣。
雕刻的手筆雖說可見用心,下了工夫,但手藝十分粗拙。若是塑型的咒語施過去,鮮活起來的那張臉,恐怕能止小兒夜啼。
這一定不可能出自阿嬋的手筆。
若是陸嬋璣——她要是真想雕刻傀儡的面容了,一定會將雕刻學得很好很好,才將她雕好的傀儡拿出來給別人看。對她而言,人生從無隨便二字,要麼索性不做,要麼就做到最好,她根本不會弄出這種貽笑大方的東西。
確定了這傀儡不是陸嬋璣做的之後,陸聞樞只覺腦內一陣暈眩。他竟然差點將玉蟬衣當成了陸嬋璣!竟然還想問出她去了哪裡。
他為什麼只是因為一種技法嫻熟的機關偃術師也能掌握的裝填手藝,就立馬緊張地生出一種玉蟬衣會是陸嬋璣的錯覺?一想到自己剛剛直覺一出,立刻頭腦發昏到好像失去理智,陸聞樞的身體陣陣惡寒,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
他竟然被這贗品耍了一筆!
陸聞樞牙關緊咬,心裡緊接著生出滔天怒意。
陸嬋璣會制傀儡、縱傀儡一事,在她在承劍門的那十三年間,承劍門內只有極少數人知情。
數一數,知道此事的,除了他之外,剩下的就是擅自闖入青峰的薛懷靈、在青峰外與陸嬋璣起過衝突的陸祁、以及當時在雪地里圍觀了那場衝突的幾個內門弟子。
而其中與微生溟接觸過的,只有陸祁。
陸祁,又是陸祁,好一個陸祁!
陸祁這是將他所知道的所有關於陸嬋璣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微生溟。
陸聞樞難以自控地再度回想起一千年前他參加的那場論劍大會,他在論劍台上與人比試分不開身,陸祁卻瞞著他跑去了青峰。之後他哪怕想破頭也永遠無法知道,在他不在的那段時間,陸祁和陸嬋璣都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他們之間又經歷了什麼,陸嬋璣又是否像對他一樣同陸祁說說笑笑,這些他一概不知。
他始終記得在他匆匆忙忙回到青峰,趕走了陸祁後,竟然還看到了陸祁為討好陸嬋璣,給她買的劍譜和松子糖。
陸祁只和陸嬋璣相處了幾天,就將她的喜好打探得如此清楚,陸祁對陸嬋璣到底有多上心?又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思接近陸嬋璣?
這一千年來每每想起這些事,陸聞樞心尖仍似火燒。
陸聞樞指尖不自覺用力,用力到指節發白。這時巫溪蘭的聲音驟然間響起來:「陸掌門,這傀儡,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陸聞樞乍然回神,瞬間,一張臉又塗抹成平日裡清冷平淡的臉色。
他轉過頭來,臉色不僅恢復如常,眼底甚至閃著幾分看似友善的笑意:「玉道友真是才華橫溢,想不到她不僅劍用得好,竟然還精通機關術。」
「炎州能有她這樣一位修士,是炎州之幸。」
事已至此,在傀儡一事上,巫溪蘭也沒什麼好瞞的,她說:「我這小師妹的確聰慧得不像話,學什麼都快。不盡宗有她,是不盡宗之幸。」
陸聞樞指骨並在一起輕輕摩挲,輕聲呢喃:「若是有機會,我能親眼見她一面就好了。」
他垂眸看著手底的那隻傀儡,只是一眼掠過,就在腦海里將它們肢解回木塊的模樣,滿地狼籍,可比站在他面前,像是在無聲嘲笑他的愚蠢要好多了。
指尖力道隱隱重了重,他反感這無聲笑著他的這具傀儡除面容外,用到的裝填手藝和阿嬋用的一模一樣。
陸聞樞嘆道:「今日未能與玉道友一見,真是可惜。」
他最終還是鬆開了握著傀儡的手,輕輕彈去指尖木屑:「那就祝她在外面萬事順意,這一路上,永無煩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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