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錚遠道:「有事要找玉道友聊聊。」
微生溟抿唇片刻,再開口後,他語氣幽幽道:「你們兩個有什麼事,是需要避開我聊的嗎?」
順便,微生溟掃了一眼從房間內走出的玉蟬衣。
薛錚遠一拍腦袋:「只顧上了和玉道友說,忘了這件事也該同你說。」
轉念一想,他再在此處停留,難免引人注目。薛錚遠做賊心虛,不欲久留,就對微生溟說道:「該說的話我都和玉道友說了。」
轉頭看向玉蟬衣:「玉道友,我和你說的那些,你也說給你師兄記一記。切記,口徑一致,定要小心。」
又道:「若是被人看見我今夜來尋你們,就說我是去澤鹿山看妹妹,順便過來拜訪你們。」
說完,他離開流芳洞,往澤鹿山方向去了。
第一次撒謊,還是對陸聞樞撒謊,薛錚遠心中既有愧疚,又有不安,力求萬無一失,做戲也要做全套。
而且,從千月島買回來的東西,他也要親自放到澤鹿苑那,才算是送出去。禁足出來之後,他本就是要去澤鹿苑一趟的。
薛錚遠走後,微生溟還沒走。
他等在原地,玉蟬衣便將薛錚遠囑託她的事,同微生溟說了一說。
言罷,玉蟬衣停頓了好一會兒,面上明顯猶豫,但口中道:「我們就先依他說的行事。」
見玉蟬衣滿臉思量,微生溟道:「這薛小公子雖算不得老謀深算,但也絕非直言無諱、毫無心機之人,甚至算得上謹慎。他對自己妹妹的在意,遠高於其他人,其他事物。既然這七百年間,他都沒向其他人說起過,此刻應該也不會泄露出去。我們這一行,不會因為他壞了事情。」
玉蟬衣點頭。她當然知道薛錚遠兩面三刀的可能不大,但心里仍存一絲疑慮,若是不巧,薛錚遠正是那口蜜腹劍之人,那麼今日這一絲疑慮,就會變成日後一絲生還的退路。
時至今日,玉蟬衣已經學會了不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她與人相處,到最後也仍然保持著一線防備,哪怕看薛錚遠的舉止表現,至少在他們共同謀劃的弱水之行上,他應是沒有太多欺瞞她的地方,但她依舊要先預設出薛錚遠心里另懷鬼胎的可能。
攻不破的心防,是她最硬的甲冑。只要她自己不卸下來,旁人就絕無傷害到她的可能。
哪怕有時這也會讓她很累,但會很安心。
想起什麼,玉蟬衣對微生溟說道:「雖說他和我說話時在我房間外設下禁制,但你要是想進來,破這個禁制對現在的你來說應當很容易吧?」
薛錚遠開門之後,她也看到了微生溟在外面走來走去,走來走去。雖然不知道微生溟在焦慮什麼,但時不時盯著禁制猶豫著什麼的樣子實在是看得她心里一揪。
像不善言辭、被同伴排擠在外的小孩。
像被丟下的小狗。
像當初在青峰上時,總在等待屋角檐鈴響起的她。
那時她也總看著青峰外面的禁制,不知道陸聞樞在外面經歷什麼,只能依靠幻想,幻想是不受控的東西,在玉蟬衣幻想里陸聞樞受傷的次數恐怕比他真正受傷的次數都要多。
有陣子她能盯著禁制看上一整個白天,用那一整個白天來猶豫著自己要不要走出去。
恐怕那時候的她看起來就是這種樣子,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破開禁制之後,敲一敲門,會讓你進來的。」玉蟬衣忍不住說道,「這也不算是什麼太失禮的事。」
微生溟眯起眼睛來看著她,沉默的時間不算短。之後,他問道:「小師妹這是在縱容我嗎?」
玉蟬衣霎時被踩到尾巴一樣,身上起了激靈。她氣息亂了一下,反駁道:「是因為今天的事本就該讓你知道,這禁制不是攔你的。」
微生溟追問:「那我如何能知道以後小師妹的施下禁制裡面,哪一個是攔我,哪一個是不攔我的?」
他眨了眨眼,「還是說……都不攔我?」
玉蟬衣瞪著他,她覺得微生溟狡猾,明明是一副示弱的姿態,說話間卻隱隱有想要越過界線的意思,像是在逼她承認什麼。但她討厭承諾,承諾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沒用的東西不管是別人給她,還是她給別人,都沒意思極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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