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華娘子林氏,是當今林太傅的旁支後輩,嫁到程家原本就算是下嫁。後來程家父母接連病重,林氏用自己的嫁妝替二老治療,又將二老的後事辦得體面又妥帖,因此在周圍名聲很好。
不過沒了嫁妝,兩個人的生活也開始變得侷促,林氏操持家業不得不精打細算起來,收走了程前華錦囊里的大部分錢財。於是沒了銀子的程前華應酬時,往往只帶一張嘴。不過大家都知道他家是什麼情況,沒人真的計較過。
「有有有,就沖今天你給我這個面子,那必須酒水管夠。」
兩個人就勾肩搭背出去喝酒。
酒過三巡,裴策洲醉得就差不多了,提著酒壺說:「他以為他是誰啊,不過就是占了個輩分,又比我年長几歲!要是我爹還在的話,還有他……」
說了一半,他又覺得自己失言,灌了自己兩口酒,「來,喝喝喝。」
「你可別這麼說,鎮國公還是有本事的,青海一戰領八百人突襲,火燒糧草差點殺進敵軍主營中,要不能有這麼大的封賞。」
「那也是受了我祖父和我父叔的蔭蔽,皇上器重罷了。要換做是我,有這樣的條件不照樣可以做到!」
裴策洲將酒壺重重摔到桌面上,推了程前華的肩膀一把,卷著大舌頭道:「你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喊我出來喝酒,卻一直問我小叔。怎麼,你也開始拜高踩低這套,看不起我。 」
「那哪能啊,喝酒喝酒。」
兩個人喝到酩酊大醉,裴策洲最後是被程前華扶到鎮國公府門口然後被小廝抬回去的。等躺到床上,原本應該醉得昏迷不醒的人此刻卻睜開眼,哪裡有半分醉倒的樣子。
他爬了起來,換了件衣裳便去看望自己的母親邵氏。邵氏如今病得嚴重,去的時候正鬧著讓丫鬟陪她做泥人。往前最是端莊守禮的婦人,此刻同孩童差不多,捧著不大能看得出模樣的泥老虎高興地對丫鬟說。
「這個給策洲留著,他最喜歡老虎了。」
在那瞬間,裴策洲覺得,他做的一切都值了。
——
而與此同時,裴家叔侄兩不合的消息很快傳揚開。
裴策洲當值時,仍舊有人來打聽。可當他拿出同樣一套說辭之後,打聽的人當面說明白了,心裡卻在嘲諷他嘴硬,背過身說的話就開始難聽起來。
有些事甚至都不需要裴延年親自出手,只要露出那麼一點點意思,就有善於揣度的人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裴策洲的日子一下子難過起來,每日輪值當差時候總能遇到不大不小的麻煩。
事情的轉變發生在某一日早朝之後,慶陽帝接到青州密使的消息,將幾位重臣請到上書房。
「剛剛接到消息,說是在青州靠近邊境的幾個縣城,發現有馬匹和鐵器私自交易的現象,數量不算小,你們怎麼看?」
就這麼一句話,上書房頓時就熱鬧起來。
一部分人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既然有這樣的苗頭,就應該要防範起來。總不至於人家打到門口了,還沒有任何準備。退一萬步來說,這麼多馬匹和鐵器交易就算不是為了朝大周開戰,也會壯大草原的勢力。我方將士才打過勝仗,正是氣勢昂揚之際,就應該在草原勢力還沒有壯大之前一鼓作氣,直接拿下草原,設置州縣加強管制。
另一部人草原各個部落才發生吞併,依此建國,部落衝突尚未解決,馬匹和鐵器私自交易上漲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因素。再者今年大周同草原部落王朝下朝互通貿易,邊境短暫安定下來,不少商旅前往,經濟正在恢復。此時應極力推進互貿,緩慢滲透,加深草原對中原的依賴。若是在此時進行備戰或是大規模的軍事調動,現有的政策如何推行?草原那邊會不會惱羞成怒直接開戰?
最重要的是大周才打過仗,自己帳面上可沒比草原好看多少。
慶陽帝上了年紀,也知道自己身體是什麼情況,撐不了幾年。
而這個國家已經歷經三朝的動亂,急需休養生息緩一口氣,所以下一任君王不需要有開疆擴土的大才能,只要是位仁慈寬厚的守成之君。
這就讓他更加緊迫,總要將殘餘舊孽清掃乾淨,給繼任君王一個清明的政局。
慶陽帝聽著底下大臣的討論,正欲開口時,戶部尚書突然站了出來,筆直地跪了下去。
「皇上,國庫真的沒錢了,」他頓了頓,苦著臉強調,「青海一戰原本就耗銀子,前年大獲全勝,大軍回來的俸祿、安置和封賞更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再加上江南水情以及疫病,您就算把我的骨頭敲開刮一刮,都不能從帳面上刮不出二兩油來。這仗,臣不是不想打,而是不適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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