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做之前,江新月恨不得直接跳起來反駁,她怎麼會對裴延年這種人產生感情呢?
她看過那麼多雞零狗碎,早就知道所謂的感情不過是雙方的一時衝動。包括她最喜歡徐宴禮的時候,她都沒有想過真的要和徐宴禮走到一起。所以這樣一個自私、冷血、怯懦、斤斤計較的她,怎麼還會去真心喜歡上一個人?
只是現在,提及裴延年,就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線條一圈圈地纏繞住她的心臟,起初不疼不癢,反應過來時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摻血的疼。
「我也以為他不重要,就像我以為我不喜歡他一樣。」
她平靜地將面碗端了回來,將最後一點麵條吃得一點不剩,這才抬起頭看向徐宴禮。
「但是我想,我應該是要比想像中更在意他,在意到想要同他長長久久。」
徐宴禮沒說話,身體重重地摔在椅背上,目光晦澀地看著面前的女子,看著這個從小跟在他身後長大的小姑娘說著同另一個男人的長長久久。
裴延年留下來的信件他還隨身攜帶著,膈得他胸膛的位置生疼。
他狼狽地低下頭,撐著椅子的扶手站起來時,身形都有些搖晃,卻沒有再繼續勸說下去,如同真正的兄長那般摸了摸她的頭。
「想做就去做吧,這些日我會幫你照顧好昭昭和明行。」
——
江新月第二日就跟著裴策洲去青州,為了趕路,她騎上了並不怎麼熟悉的馬。
裴策洲一共帶了三萬人來,使得原本焦灼的局勢朝著一邊倒去。
叛軍久攻不下已經出現疲軟之勢,再加上被毀了糧倉和火藥庫,失去最大的倚仗和補給,兩次交手之後就呈現出潰逃之勢。兩幫人原本就是因利而聚,現在各自損傷大半,自己就先內訌起來。
裴策洲乘勝追擊,立即出兵殲滅敵軍。
江新月沒有去前線,而是帶著人在已經打下來的地盤上尋找裴延年的蹤跡。
她還是第一次直面戰場的衝擊。
發生過交鋒的地方屍體遍布,流淌的鮮血將黃色土地染紅,每走幾步就能看見血肉模糊的斷首殘肢,好端端的人如同屠宰場中的牲畜,被分解得七零八落。
而這些人在家庭當中扮演的著一個父親、兒子、兄長、弟弟的形象,現在或者以後將承擔起一個小家的重擔,也有無數如她一般的人在惦念。
她起初只是遙遙望了一眼,被死亡的血腥與殘忍震撼住,當即胃裡翻湧,趴在馬背上就吐了出來。
吐過了之後,她還要繼續爬起來尋找。
在這個過程中,她遇見了很多很多的人。
佝僂的老嫗趴在屍體上慢慢尋找,瀕死的人將還算完整的衣服扒下來往自己身上套,甚至她還見過為了口糧如同鬣狗般趴在地上啃噬的……
在這個戰場上,死亡的氣息與求生的希望是如此緊密地交纏在一起。
來此之前,她心裡是有些怨的,怨裴延年衝鋒陷陣時從來沒考慮過他的身後也有妻有子。慶陽帝待裴家榮耀中夾雜著滿滿的算計,為什麼要替大周出生入死?
可親自來到戰場後,她連怨恨都生不起來。
她同裴琦月也見過一次面。
東昌娘子軍的統領在守城的時候被流彈割了喉嚨,沒能救得回來。裴琦月臨危受命,成了首領,在圍困中守住了東城。
她站在東城上,看著晨曦中大戰過後的民眾扛著木頭修補房屋又開始一天新的生活時,扭頭同江新月說:「我想我找到了,我要的答案。」
江新月眯著眼看向冉冉升起的朝陽,更加沉默。
後來,她逐漸變得麻木,以至於都開始絕望。
在連綿看不到邊際的草原中,死亡如影隨形地相伴,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一小隊喘氣的活人。
她甚至開始動搖,那麼大的爆炸,真的有幸者能夠生存下來?
可要是她真的找不到裴延年,又該要怎麼辦?
她想到當初自己曾在聽說二嫂的故事之後,篤定地想如果換作是她的話,她決計不肯守著。餘生那麼漫長,她這一輩子怎麼會蠢到在等待中度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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