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華亭瞧她一眼,便知她還想要打賞,摸向自己的袖口,卻是一頓,想起隨身帶著的通寶,全都給群青了。
「不用了吧。」金子推辭。
陸華亭的手指扣上自己的腰帶,毫不猶豫地將蹀躞帶中間鑲嵌的那塊白玉掰了下來,遞給金子,笑道:「這怎麼行?賞是一定要的。」
金子見過與宮妃結黨的權臣,行事這般恣意的還是頭回見到,耳根紅了:「多謝長史賞,日後有事,隨時來找奴婢或者銀子就是。」
-
陸華亭在夜色中走下玉階,逆吹的風將他的衣袖和衣擺揚起來,真當是通身上下,空無一物,他眸中倒映著冰冷的笑意,只覺有趣。
也不是空無一物,他手上還有一盞燈,散發著微微的光明。
他將燈提高一點,照亮階下站著的李煥憤怒的臉。
「我說你去哪裡了,原來幹這事去了。」李煥已換好戎裝,壓抑著怒火,低聲道,「你難道不知曉我最厭惡與后妃結交,一個個給父皇吹枕頭風,只會將朝局攪亂罷了!」
陸華亭看著他,眼中噙著無謂的笑意:「殿下,好事你叫蕭荊行去做,我做不來。」
李煥一時竟叫他身上的迸發出的冷意鎮住。
陸華亭安靜地走下來,李煥留意到,他與自己拉開了一些距離。
上一世李煥堅決不與后妃結黨,叫李玹與受寵的新妃結交了個遍,將李煥打壓得很慘。
陸華亭本就是不擇手段的人,既得先機,沒有道理不加以利用。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李煥低聲道,「可你乾的是什麼事?未經我同意你就敢攬下迎佛骨的事,我的印不是叫你這樣蓋的。那上下需要多少銀錢,你給我變出來?!」
陸華亭:「錢的事我與王妃會想辦法,無須你多慮。」
「不僅是錢。」李煥想不通,「楚國亡國,不就是因為皇帝湎於修道,不理政事?阿兄提倡神佛之事,我本就不快;現在倒好,我們燕王府也大力主張。」
陸華亭道:「三郎,你可知舉國上下有多少寺觀?僅長安便有二十六寺,四十八觀,信徒不計其數。如今新朝最重要的是儘快爭取民心,琉璃國是佛教正統,若能迎佛骨入長安,便意味著被琉璃國承認為正統,千萬教眾自然歸附。這麼好的事,為何不辦?依我看,還要大辦。」
李煥住步。陸華亭頭都沒回:「看我做什麼?」
「我覺得你近來好像變了個人。」李煥道,「我看不清你到底要做什麼。西市之事本就是孟觀樓構陷,為何不查?不知這些手段哪裡學來的。」
「誰說不查?此事暗查。殿下,我不想瞞你。」陸華亭轉過臉望著李煥,黑眸中沒有分毫笑意,「這世上有許多人,有人是同路人,有人是同歸人。我與殿下,只是『順路人』而已。」
「我還在這裡,全因恩沒報完而已。」陸華亭的眼神淡漠。
「你的意思是你會走?」李煥好像被他的話刺痛,懇切道,「你我順路至最後,我許你加官進爵,我許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們不能算是同路麼?」
陸華亭笑了笑,不語。
上一世李煥登基,他才發覺,無論誰坐在那個位置上,人心都是會變的。
眼前的少年李煥決計想不到,有朝一日,他陸華亭要殺的人,他會費盡心機拖延阻撓;他想保的人,對方則越過他,一杯鴆酒鴆死。
他本也不是來幫李煥重走帝王業的。
不過是為了做完自己未竟的事而已。
「眼下不是還順路,你放心,總歸不會害了你。」言談之間已到了驛站,陸華亭道,「上馬吧。」
戰機不可延誤,燕王府的四名近衛、十五名護軍隨行,近衛們早就裝了衣物、兵器,牽好馬,連夜趕赴涼州。李煥翻身上馬,月光之下,通身猶如鐵鑄的騎兵:「別忘了,幫我照看阿芙!」
陸華亭一直到馬蹄騰起的揚塵落下才轉身。
望見在樹叢下的石頭上有個人影,他的目光陡然銳利,三兩步走過去撥過樹叢,照亮一張雪白的臉。
他轉身觀測,這個位置,這個角度,能把燕王隨行幾人數個清楚,連對話也聽得分明,一陣涼意湧上後心。
群青感覺他定定地盯著自己的臉好一會兒。
「今日宴席,娘子光彩懾人。」他的聲線好聽,落在耳中自含真摯。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麼一句話,一時頓住,分不清這到底是稱讚還是嘲諷。
「你尾隨我們過來?」陸華亭緊接著道,「驛站不是回東宮的路徑吧。」
果然。群青坐著,掀起唇角:「尾隨?良娣是燕王長嫂,光明正大來給燕王餞行,奴婢陪同而來,不慎踩進水坑,整理一下儀容,這你也要管?」<="<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