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喲,倒是不笨。就在教你上牆,這可比翻窗難,夠你琢磨。」
我道:「你若教我上去了,不教我怎麼下來,那我豈不是騎虎難下?」
她道:「那哪兒成啊?我可不是那麼卑鄙的小人,你可真是看輕我。」
於是我信了她的鬼話,又同她爬上了牆。她即刻跳下牆,揚長而去。
我道:「江淮北……江淮北!小人!我還在這!」
她道:「與我何干!嘴那麼毒,活該吃點苦頭!」
我:……
二十三
此事相當丟臉,後續暫且按下不表。
總之七日結束,我重獲自由,我姐姐忌口消了痘瘡,又成了光彩照人的第一美人。
我想起我娘的囑託,心道是時候動手去毀了她,但始終邁不出那踐踏底線的一步。
其實我姐姐的懷疑,也並非空穴來風,有那麼一瞬間,我很嫉妒她,我想毀了她。
只是,當我握著那包藥時,從顫抖的指尖里,看穿了自己有賊心沒賊膽的本質。
我希望她出醜,希望她爭不過我,但絕不希望她容貌盡毀,過極其慘澹的一生。
我壞,卻是小壞。作為一個好人,我不夠成功;作為一個壞人,我也相當失敗。
我勸說我自己:娘叫我把她毀了,其實還是為了讓我入宮,我比過她便是了。
我的舞鞋跳壞了一雙又一雙,經卷看了一本又一本,毛筆寫壞了一支又一支。
我追逐著我姐姐的背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雲泥之別的事實,讓我再不敢邁出步子。
我被比怕了,人人都拿我與我姐姐比,用傷仲永的語氣談起我,這讓我心中備受煎熬。
那日廂房內的短暫交流,並沒有使我與她產生出姐妹情誼。我預謀毀她容,她伺機搜我房,我替她受了罰,她翻窗送了糧。一來一回,正好扯平,算是誰也不欠誰的,還是要較量。
距離我娘回府還剩下兩個月的時間,可我姐姐還沒有變成一個廢物,這叫我苦惱極了。
我放下身段同她打商量:讓我第一,成嗎?
她朝我輕蔑一笑:那你當年為何不放過我?
我惱火得很:我同你說了,那就是場意外。
她拔高音調:得了吧,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兒,準是你們二房搗的鬼,別以為我不知道!
最後我索性不虛與委蛇,直言她不讓我,我會遭殃。我姐姐巧笑嫣然:怎麼著,你會死?
我娘是下手重,但她還指著我做皇后,所以我絕不會死,最壞的情況是被打得半死不活。
我被這句質問堵得啞口無言,最終悻悻地放棄策反我姐姐,思忖用別的法子去讓她低頭。
示好,她對我早心懷芥蒂;示弱,她不關心我的死活;示威,她會更不留情面地碾壓我。
天下怎會有如此油鹽不進的人,偏偏是我有求於她,只能出些底線之內的損招碰碰運氣。
我給我姐姐下瀉藥,再把茅廁的草紙全都收起來,在茅廁外要她答應我,把第一讓給我。
我姐姐答應了,然後反手也給我下了瀉藥,我與她捂著肚子在茅廁相逢,各自咬牙切齒。
「江淮北,你給我下瀉藥,你真的好卑鄙!」
「江淮南,你不也給我下了嗎?你更卑鄙!」
「你不許再寫悲劇了,寫喜劇!」
「喜劇的內核就是悲劇,傻叉!」
「你說誰傻叉?」
「誰應就說誰!」
「……」
二十四
我和我姐姐的這場對弈,真是不公平。
她扳倒我時毫不留情。我試圖降服她,卻被諸多因素束縛手腳。只能出點兒昏招。
我知道這幾步棋很蠢,所以它們逐一落空之時,我沒有感到意外,只是覺得煩悶。
練舞這件事,已消耗了我為數不多的耐性與恆心。卸下人皮的我只是條暴躁的狗。
很快,我厭倦這過家家般的作惡遊戲,心中誕生了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壯烈感。
吃點苦頭得了,反正我娘再瘋,也不會殺了我,倒不如趁著她還沒回來找點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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