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進行到一半,她的僕役推門而入,環顧四周後悄然離去。
神經緊繃的我終於鬆了口氣,像個泄了氣的皮球,癱軟下來。
反抗是有用的,我已長大了,我娘也有對我束手無策的時候。
在我想著這些事的時候,小門「吱呀」一聲,又開了,許多雙腳紛至沓來。
一雙熬得通紅的眼透著瘋狂,我乾澀的眼透過床底的縫隙里,與之對了個正著。
我娘以極其扭曲的姿態趴伏在地,雙眼因憤怒而微微凸起,像一隻美艷的癩蛤蟆。
她側臉貼著名貴的絨毯,猩紅的唇慢慢彎起:
「乖乖,到娘這裡來。」
我知道,我的潮退了。
二十七
我悚然一驚,死死地貼著牆根,但我的腳踝卻被幾雙有力的手牢牢扣住。
我的身體被漸漸拖出床底,我咬緊牙關,精心護養的指甲死死摳著床底。
但我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寸寸、一寸寸、一寸一寸地拖出去。
擒我的僕役完成了我娘的任務,默契地離開,不忘緊緊地關上房門。
我知道我會有什麼下場,我娘會叫我脫下衣裳,落鞭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
只是這一日,我娘不像過去那樣顧慮重重,她等不及到深夜,便將我從床頭抽到床尾。
手背、脖頸、雙足、耳垂、肩胛、小腹、大腿。凡是能落鞭的地方,她都絲毫不客氣。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許是我過了兩個月的好日子,才知道挨鞭子的滋味是這麼難受。
我被她抽得近乎暈頭轉向,匍匐著去抱我娘的大腿,哽咽著低鳴:「娘,我要疼死了。」
我娘將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呵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不敢打死你嗎?」
此話如同驚雷一般在我耳畔炸響,我直愣愣地抬起頭看她。
她微笑:「你不是我唯一的女兒,江淮北也算是我的女兒。」
「我說你怎麼膽子大了起來!」她厲聲道,「原來你以為我敢不殺你?我告訴你,若我對你徹底失望,那我便轉頭扶持江淮北,到時候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親手宰了你!」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我是您的女兒,您懷胎十月把我生下來……」
「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若你不是我親骨肉,第一次失手便該死了。」
「為什麼?」我臉上是乾涸的淚痕,「為什麼我非得做皇后不可?你自己去做!」
「我這是為你好,你卻不領情。」她扼住了我的喉嚨,「還膽敢這樣同我說話。」
「我九死一生地生下你,無微不至地照看你,掏銀子給你請京中最好的繡娘、最好的廚子、最好的舞師,我日日夜夜都在為你的將來盤算,為了你去寺里祈福,你便是如此報答我?」
我喘不過氣了,哆嗦著手要去撓她的手,她卡著我咽喉的手卻越來越用力,我渾身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會死的,我真的會死。她真是一個瘋子,而我正是這個瘋子的親生骨肉。
「去死還是入宮,若要入宮,你就點點頭。」
我費力地點頭,面上涕淚縱橫,狼狽不堪。
「你若心存僥倖,覺得那幫子朋友能護著你,那你便錯了。這是相府的家務事,沒人能插手。不論你躲到哪兒去,我都能找著你。你死了,我便同歸於盡,來世好再做一遭母女。」
「別想著去求你爹,你爹指不定幫誰。但若他知道此事,最差不過要我死,屆時你也別想逃,就同我死在一塊兒。」我娘低頭看我,「你鬥不過我,因為你怕死,所以不能成大事。」
瀕死的瞬間,我參悟一個真理:對弈,是賭注大的人先贏。
二十八
她終於鬆開手,我瘋狂地咳嗽,幾乎要把五臟六腑嘔出去。
原本我便想入宮為妃報復她,但受我姐姐的影響,又生了點僥倖來。
令我感到絕望的是,這僥倖就像陽光下美麗脆弱的肥皂泡,被就實一戳就破。
「這回我給夠了你自由,是你自己選的入宮。既然如此,三天之內,我要看到你贏過她。」
我看見她從胸口取來一小瓶藥,從她狂熱的眼神里,我已猜出了她的幾分意思,驚恐道:
「不、不……不這樣我也能贏過她!娘,爹爹會發就的,她被毒死,爹不會放過我們的!」
「你可知為何大房一死,你爹等不及其他姨娘生個兒子,就要把我抬到正室?因為他不能生了,他病了!所以啊,若江淮北死了,你就是他唯一的種,他知道也不會動你,怕什麼?」
她的語氣緩和下來,在一點一點恢復平日溫婉的模樣,蹲下來輕撫我的頭髮,面露憐惜:
「乖乖與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好不好?」
她伸出她的小指,我倆以頭抵頭,拉鉤。誰能想到,這樣一位慈母,方才扼著我的咽喉。
我真是要被她弄瘋了,有朝一日,我一定殺了她,我要剜她的肉喝她的血,祭我的人生。
為此,我要忍受。若叫她覺察出一點兒忤逆的心思,便活不成了。死很痛,我很怕痛的。
我抽抽噎噎地點頭,我娘憐愛地撫著我的背,將我摟在懷裡:「好,不怕了,娘陪你。」
她的手撫弄著我的脖頸:「明日我叫人給你送膏藥來,化瘀很快,下回別這麼不小心。」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