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見楚楚在地上用四肢爬行的模樣,不忍地別開眼去,同時感到一陣陣後怕。
錦嬪的死有蹊蹺,東西都收拾好了,怎會想要自縊,要麼是突然轉性,要麼是被殺了。
我心中的推斷已逐漸傾向了後者。錦嬪會不會突然轉性我不得而知,可後宮確實常死人。
而我身處其間,即便有顧岑的寵愛傍身,也與那些柔弱的羔羊沒什麼不同。顧岑只是給了我,一切能夠滿足女人幻想榮寵,可他甚至不曾給我一柄劍,教我如何去割破歹人的咽喉。
深夜,我握著匕首入睡。小桃曾經看過我擺弄這匕首,她說,花豹的斑紋像一顆顆眼睛,好瘮人。可是我不覺得可怕,我把它們幻想成衛長風的眼睛,是衛長風在夜裡替我放哨。
年關將至,我入宮即將時滿一年。令我難以置信的是,即使一南一北相隔萬里,我還是思念著衛長風,一邊恨,一邊想。邊關沒有傳來什麼消息,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起碼他還活著。時至今日,我對他不抱任何幻想,唯一的期盼,就是他能好好地活著。
只是顧岑告訴我,大年三十要宴請群臣,為提前歸京的衛將軍接風洗塵時,我動搖了。
原來我不止期盼他好好活著,我還期盼著見他一面,同他說話……不,我不該這麼想。
雀躍的心思,幾乎要藏不住了。我舔舔唇,把趴在我胸前的顧岑推起來:「皇上真沉。」
顧岑坐起身,捏我的鼻子:「愛妃,你入宮快一年了,性子還是這麼壞。」
「皇上不喜歡,就去找那幾個新來的美人,她們的脾氣可比臣妾好多了。」
「不,朕喜歡迎難而上。」他笑吟吟道,「你想想看,要布希麼菜才好。」
我嗅著他身上的龍涎香與瑞腦丸混合的香氣,內里摻雜著一絲極冷的香。
「去問太后,要不去問長公主。臣妾每日懷疑這懷疑那,心思被掏空了,沒法兒動腦子。」
他與我親昵地磨了一陣鼻頭,便去了御書房。幸好他沒有再趴下來,我的心跳正得極快。
門未關好,留下一道狹窄的空隙,冷風鑽入這空隙,輕撫我的面頰,才發覺面上滾燙。
讓衛長風來赴宴吧。
我拉開櫃門,看著這些華美的綾羅綢緞,哼著歌翻看起來。
還是不要讓他來了。
不知他再見光彩照人嫁入後宮的江淮北,會不會黯然神傷?
讓衛長風來赴宴吧。
我坐在鏡前,細數顧岑賞賜的髮釵,在燭下幽幽泛著冷光。
還是不要讓他來了。
我確信自己是不希望他來的,可還點了點胭脂,擦在唇上。
九十
長安的地理位置靠北,所以每年冬天,自北向南的風都會備好白雪,拜謁長安。
擺宴當日的清晨,毫無例外也下了雪。雪花乘著夜色來,枝杈積滿了皚皚白雪。
小桃來房中叫我時,我已經梳洗好了,叫她嚇了一跳:「娘娘今日起得真早呢。」
我撿起一枚玉白的指環,把它置於掌心把玩:「有野貓跑到本宮房內,便醒了。」
她笑起來真可愛,見牙不見眼的:「這指環的水頭倒很好,娘娘今夜要戴它嗎?」
我背對著她,皺起眉頭:「怎麼?我同它不相稱嗎?」
「怎麼就不相稱了?娘娘要戴,奴婢便去配好衣裳。」
我自覺失態,在心裡唾罵自己這幾日真是失了魂了,朝她笑著點頭:「有勞了。」
不知道衛長風來不來,我姐姐來不來,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我的心情時好時壞。
傍晚,小桃攙著我上了城牆,還在下雪,小桃撐傘,陪著我看宮門前的紅梅花。
我眯著眼,在心裡默默地找,終於瞧見了相府的馬車,和衛家的馬車停在一起。
「好大的雪。娘娘,咱們別在這杵著了。宮前的梅花,哪兒有宮裡的好看呀。」
「好看,當然好看。」
「您穿得這樣少呢!」
「本宮這樣好看嗎?」
我張開雙臂,驕傲地向她展示廣袖華美的刺繡。隨後覺得這很蠢,順勢轉了一圈。
「好看好看,像天仙下凡。」
「本宮有個更好看的妹妹。」
「再好看,也比不過娘娘。」
我看她言辭鑿鑿,指天發誓的樣子,覺得十分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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