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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看著她肉嘟嘟的臉,就把這些事都撇在一旁。蓬蓬,她是我女兒。

瑾妃說的不假,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斗一個,來一群,有什麼用呢?

總有人正值豆蔻年華,只要顧岑活著,女人是除不盡的,不如收手算了。

君恩浩蕩,誰知道他會流向哪兒去。我不要君恩了,我只要自己的幸福。

只是世間沒有亘古不變的東西,所有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蓬蓬快四歲那年,命運終於想起我這條漏網之魚,向我索要厚禮的代價。

小宮女跪在我面前:「娘娘,奴婢打聽到:許貴妃向太后告密,妄言小公主非皇家血脈。」

我腦中空白了一瞬:「你可聽清楚了,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沉默片刻,隨後道:「今日晌午。太后要她先壓著,想辦法滴血驗親,免得夜長夢多。」

來了,還是來了,我早就有預感,我這樣的人怎配幸福!

她退下,我獨自一人站在屋內,覺得渾身都冷極了,忍不住環抱起手臂。

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在此處聽到風聲,說明此事已經被捅破了不少。

我細細一想,許貴妃雖與我不是死敵,只是同玉妃交惡,但她卻有一個女兒。

放眼宮中,也就只有我與她有孩子,她對我格外注意,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了。

諸多想法飛速掠過,幾度提筆,手腕卻抖得不像話,我狠狠地擰了腕子一下。

爭氣點!江淮南!

是我做錯了事,我以為瞞天過海高枕無憂了,但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合該明白這個道理。

當時一個小小的念頭,在今日結成足以令家族覆滅的惡果,是我做錯事,我貪心留下了這個孩子,到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命運是個討債鬼,它給我蓬蓬,索要的是慘痛的代價。

十分不合時宜地,我又想起那段話。那一段我姐姐寫給李妙語人生結局的話:

「有時人回顧一生,會發就自己做出重大決定的一瞬,往往是一個稀鬆平常的瞬間。」

「靈光偶就,機緣巧合之下,你抓住了它,從此人生就變了個模樣。」

「只是那時,尚未發覺。」

命運,它從不輕饒我。

一百二十四

短暫的慌張之後,我冷靜地思考,發就其實這不是一個毫無出路的死局。

它是個巨大的危機,同時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只需要我親手殺死我的女兒。

隨便將這一切栽贓到一個討厭的嬪妃身上,讓蓬蓬死無對證,是一舉兩得。

在殿內來回踱了幾步,我很快就發就,我比我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愛蓬蓬。

京城第一美人、相府二小姐、顧岑的江妃、我娘的女兒、我姐姐的妹妹……我扮演的角色如此之多,每個角色都演得很蹩腳,除了母親這個角色。

我陪著蓬蓬長大,我一直是她心裡最好最溫柔的母妃。

我不是個好人,我愚蠢、善妒、遲鈍,我死了也是我自己活該。但蓬蓬她不是的。

但此事極其重大,若東窗事發,相府上百條人命與我女兒的性命,顧岑更容不得。

我奮筆疾書,默默地寫了厚厚的一封信,交代我姐姐諸多事宜。我告訴她,我的私房藏在府上何處,她須提前悄悄辭退府上傭人發了工錢。明日上午,我會佯裝自己發了急症,讓她進宮探望我,說要帶我女兒出宮遊玩,將她帶出來後,再同我爹我娘一起逃,逃得越遠越好。我深陷泥沼,逃脫不了,但他們還可以。

他們都走了之後,我便可以安心上路了。

我吹哨召喚信鴿,是我姐姐無聊時馴著玩的信鴿。沒想到今日。倒是派上這般大的用場。

我目送著信鴿在夜色中離去,確認一切妥當之後,我狠狠撞牆,直到兩行鼻血緩緩躺下,胡亂抹在臉上之後,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抓住了左胸口。

小桃聞聲而起,駭然道:「娘娘!您怎麼了!我去請林太醫!」

「不用了,本宮發了急症,這是我家祖傳的病,治不好的。你可知本宮的妹妹?當年她一病就是好幾年,我爹怕我憂心,才謊稱是時疫,但你仔細想想,哪兒有人染了幾年的時疫還安然無恙呢?本宮的妹妹九死一生才活過來。只是本宮,恐怕沒那麼好命了。」

「你別過來。」我溫聲叮囑她,「你伺候本宮這麼多年,本宮很感激你,梳妝檯的首飾,你都拿去。不必來伺候我,擔心染了病氣。」

「娘娘!」她眼睛一紅,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淌。

「事到如今,本宮只記掛著相府的幾位親人。我爹我娘未曾染病,年歲已大,恐將病氣過給他們。所幸本宮的家人體質特殊,不怕這病氣,等天一亮,你就去通傳本宮的意思,讓她來見本宮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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