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拿著個油紙包,一進來謝仞遙就聞到了一陣子魚香,頓時清醒了幾分。顧淵峙將油紙包放在桌子上,對謝仞遙笑道:「我見師兄昨天喜歡吃,剛剛又去買了些,想著等師兄醒來後就能吃到。」謝仞遙半晌嗯了一聲。
他見了玉川子,覺得顧淵峙應該去鐘鼎宗。
修行、歷練、突破、成道。
他有機會和玉川子一樣成為天之驕子,他本身也想揚名山河風雲榜。
而不是在這裡給他這個吃個飯吃撐了就犯暈,睡個覺睡長了還犯暈的廢物師兄買小黃魚吃。
顧淵峙放下了裝著小黃魚的油紙包,正給他倒水。謝仞遙掐了掐自己的手,讓自己清醒了些後,看著顧淵峙動作,慢吞吞地道:「我今天去見了鐘鼎宗的玉川子,就是你說的那個山河風雲榜第四。他說你特別好,想讓你去鐘鼎宗。」謝仞遙道:「我同意了,你後天就跟著他們走吧。」咚的一聲。是水杯猛地被放到桌子上的聲音。
杯子裡的水灑了一桌子。
顧淵峙回過頭來,看向謝仞遙。
他師兄剛睡醒,發都沒束,散了一身,脊背貼著牆,微微睜大了眼,看著他的手。顧淵峙明白自己把人嚇到了。他將水杯放到桌子上,走到床前。顧淵峙在床邊蹲下來,仰起頭來去看謝仞遙。
少年溫聲道:「師兄,我不管你說了什麼,我不想去。」謝仞遙低下頭看他,屋子裡的光有些暗,昏昏沉沉,勾勒得顧淵峙輪廓有些柔和。
謝仞遙道:「那是鐘鼎宗。」
「我管它什麼宗,」顧淵峙想都沒想,「師兄,我不去。」謝仞遙想往後退一退,但脊背已經貼在了牆壁上。
他現代在孤兒院長大,經歷了太多爭吵與爭執,能在此時敏銳地預感到接下來的話,可能要引起爭吵了。謝仞遙害怕吵架,害怕別人對他生氣。
害怕比他強的人,對他施以暴力。
但不得不說,不得不吵。
顧淵峙不能留在他身邊。
「你別在這裡對我發脾氣,」謝仞遙在被子裡的手攥得死緊,道,「你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你不去,就準備自己一個人被丟在這裡吧。」他話音落,床邊的顧淵峙猛地站了起來。
第27章
他站起來比謝仞遙坐著要高許多,又站在背光處,便顯得異常高大。謝仞遙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因為他這個動作本能地一縮。
他以為顧淵峙要揍他,卻聽見了顧淵峙帶著笑的聲音:「你威脅人說狠話就只會說這些?」顧淵峙轉身回了桌子,重新倒了杯水後,回了床邊。他在床沿邊坐下,與謝仞遙平視,道:「我不會對師兄發脾氣,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對你發脾氣。」
少年的聲音有些低:「師兄,你別怕我。」
「我是個粗人,沒受過什麼禮儀教養。剛剛是我一時沒有控制住力道,嚇著師兄了,」他又道,「對不起,我給師兄道歉。」他將水杯遞給謝仞遙:「師兄剛睡醒,喝點水潤潤嗓,聽我說,行嗎?」謝仞遙沒接他手裡的水杯。
顧淵峙也沒堅持,只斂眉,儘量放柔自己的聲音:「師兄給我安排去處,是不是也要聽聽我的意見?我不想去鐘鼎宗,萬州秘境師兄救下我,我跟著師兄一路從倒雲端過通天海,如今又到了懷山大陸,早已認定了師兄去哪我去哪。我不願意去,師兄也別再說讓我走這種話了。」鐘鼎宗雖好,卻沒有謝仞遙。
顧淵峙溫和聲音中,屋外天幕卻兀地開始落下雨滴。初夏暮雨來得無端又湍急,不過幾瞬,雨點連成線,瓢潑大雨便兜頭而來。
一樓院子中傳來了幾聲拖著長調的嘶啞喊叫:「呀,下雨嘍——」「回屋,快些回屋。」
匆忙腳步聲過去後,眾人回屋,院子中便再沒了人聲。不過只剩大雨打著伶仃芭蕉,並著落在瓦片上的瑟瑟雨聲。暮雨瀟瀟,雨霧瀰漫,天地一肅。顧淵峙話音落下,屋內靜得能聽見窗外雨從芭蕉上濺落的聲音。
可謝仞遙此時卻沒有什麼雨打芭蕉閒聽雨的閒情逸緻,他放在被子裡的手握了又握,半晌後冷靜道:「我和鐘鼎宗的人已經說好,他們後天來接你,你收拾一下。」寂靜。
兩人之間,是令人毛髮聳立的寂靜。
顧淵峙與他隔了一個床的距離,少年沒有說話,只看著謝仞遙。目光一點點掃過謝仞遙漂亮眉目,和緊抿著的唇。謝仞遙被他困在這裡,只覺得呼吸不過來,但還是抬著眸,與他對視。愈發滂沱的大雨聲從窗外傳來,長風吹開窗欞,刮進暗沉沉的屋內,帶來沁人心脾的涼意。顧淵峙第一次喜歡人,少年心動,恨不得天上月都摘下來送給謝仞遙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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