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仞遙抬手摸了摸它的身子。很燙,情況不怎麼好。通天海底一點光都沒有,他們兩人此時像站在一片漆黑的虛無之中,除了觸摸,視線根本感知不到對方。
謝仞遙收了腦中的胡思亂想,再度打起精神,看向最前方,用靈力喊了聲:「滄溟。」
微弱的人聲盪開,沒有回答。
顧淵峙的頭安靜枕在謝仞遙肩膀上,緊緊靠著他。他不知道謝仞遙為什麼要帶著他來這,也不認識滄溟是誰,但謝仞遙說要來,他就陪他來了。謝仞遙等了片刻,聽不見回答,便又喊了一遍。
還是沒有回應。
謝仞遙神色沒有變化,也不再喊了,他手腕一轉,拂雪劍出現在掌心裡。
下一瞬,一道清冽劍光,就朝前劈了下去。
劍氣碰到石頭,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後,謝仞遙一人一龍的眼前,游現了一點光芒。
顧淵峙眯著瞳孔看去,看清楚了那是一條很小很小的……蛟龍。只有人掌心那麼長,細細小小的,周身發著熒熒的光,倒是一雙瞳孔碩大,頂在小小的腦袋上。丑不拉幾的,顧淵峙心中評價道。
它瞧見顧淵峙,瞳孔中閃過一絲畏懼和強烈的嫉妒。
等視線掠到謝仞遙身上時,神色就變成了無奈和一點點……討好。滄溟實在怕了謝仞遙的不要命了。
特別還是它現在這個模樣。
「好久不見,」半晌後滄溟開口,「你怎麼頭髮白了。」謝仞遙見它還認識自己,便安下了一半的心。
看來他想的沒錯,滄溟是蛟龍,不依靠天道而活。
天道能讓所有人忘掉他,卻對滄溟無可奈何。
他聽見滄溟問他頭髮白了,也是怔然了一瞬。
上回見面,已是幾十年前,那時謝仞遙自以為自己初來這個世界,剛出萬州秘境,就掉入通天海地,不免滿心惶恐。
整個通天海地,沒一刻不是心中害怕的,又遇見趙令恣,初了解滅世之禍,便和滄溟不死不休了起來。
如今幾十年過去,他的心境,早已和當初不同。
此時回首看去,有些曾經的你死我活,也並非都是死結。
於是當初重重拿起,此刻輕輕放下。
滄溟可能也是這麼想的,於是便額外問了一句,你頭髮怎麼白了。倒是像故友重逢,才有的寒暄。
謝仞遙收了拂雪劍,沒有回答他頭髮的事,但已經可以開門見山地道:「我來請你幫個忙。」
滄溟見他不回答,也沒再問下去,只是甩了甩尾巴:「跟我進來吧。」
謝仞遙便和顧淵峙一道,彎腰進了它石洞。
謝仞遙也問了它一句:「你怎麼變小了?」滄溟游在兩人身前:「差點被你一劍捅死,能活著就不錯了,變小了有什麼奇怪的?」石洞裡掛著夜明珠,謝仞遙視線掃了一圈,看見石洞有明顯的修補痕跡。謝仞遙又看了滄溟一眼,明白了它這些年在忙些什麼。滄溟堂而皇之地往石洞深處,最高處的一塊坑坑窪窪的石疙瘩上一盤,高高揚起頭顱,矜持道:「當年你師尊給了我一顆救命的丹藥,說日後你們來找我,如果有求於我,讓我伸出援助的尾巴。」
「那既然你們來了,」滄溟端著架子,「說吧,讓我幫什麼?」謝仞遙邊聽它說話,邊瞧著它身下的石疙瘩好一會兒,才看明白那似乎是滄溟給自己精心雕刻的椅子寶座。等滄溟話說完,謝仞遙視線從他寶座上收回來,將顧淵峙的情況細細與他說了。說罷,他伸手遞給了滄溟一張紙:「常旭給顧淵峙泡的藥浴,裡面用到的靈草,我都在這上面了,這三個月,我也都備了一份。你瞧瞧,有什麼問題麼?」謝仞遙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常旭,讓顧淵峙泡他準備的藥浴,實在是當時顧淵峙馬上就沒命了,謝仞遙沒有其他選擇。
他本想著,顧淵峙只要醒了緩過來點,他就帶著顧淵峙來通天海底。滄溟是盛繁時代的蛟龍,盛繁時代有龍出沒,滄溟又對龍好奇得厲害,想來對龍的了解,肯定比謝仞遙多。
這才是謝仞遙真正為顧淵峙安排的化龍之法。
只不過沒曾想顧淵峙剛醒,就出了意外。
滄溟低著頭顱,沒看幾眼,就一甩尾巴,點了點紙上,一味叫九穗禾的靈草,道:「這草是促進血脈流暢的,顧淵峙經脈里的人血沒排盡,被它一促,流入心脈,與龍血衝撞。心脈脆弱,介時一裂,龍就沒了。」「其他的倒沒什麼問題,」滄溟收回尾巴,盤成了一盤蚊香,小腦袋一點一點,深沉道,「人血這事也簡單,在他心脈處割道口子,龍血自然會將其排擠出體內。」「到時它滿身龍血,化龍成功,剛開始應當會燥郁不已,嚴重點,暫時失去理智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不打緊,只要意志堅定,度過去就是一條血脈純淨的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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