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日發伏蝶體型與普通犬類相似,在林間行走也不至於驚動太多鳥獸。燕鶴青帶著它從林間向二城方向慢悠悠地走去。
愈靠近二城,林間霧氣便愈是濃重。到了最後衣衫被打濕,前後方路徑已全然看不清。
燕鶴青喚回發伏蝶,手中燃起一簇暗紫靈焰祛散些許霧氣,正欲轉身往回走,耳畔卻隱隱傳來某種詭異悽惶的曲調。
有什麼東西自城中走了出來,緩緩步入了濃霧中。
燕鶴青帶著發伏蝶躲在一旁林中,屏息斂聲地聽著那曲調。
過了約莫半刻,有狂喜的嚎叫聲伴著腳步聲漸近。燕鶴青微微側過頭,自林中看了過去。
只見濃霧中一頂紙糊的白轎隱隱泛著血色,被肢體僵硬半腐爛的眾鬼團團圍住。
為首的小鬼只披了件破舊的袍子,赤著腳,面部血肉模糊,口中念念有詞,不住地往天上灑著紙錢。
而每當詭異悽惶的音調從白轎中傳出,圍在轎子四周的眾鬼便不住大聲怪笑,跟隨著雀躍起舞。
可惜這些鬼肢體僵硬太過,看上去像是戲台上某種失了牽引的殘破人偶,說不出的怪異可笑。
白轎過後,又有兩行鬼眾彎腰躬背,看不清面上神情,恭恭敬敬地將盛著各色香燭瓜果的金盤高舉過頭頂,步伐輕緩,沒有大哭或是大笑,只沉默地跟隨著那白轎走動。
唔,這些看著倒不像被強迫的。
燕鶴青漫不經心的想著,安撫性地拍了拍身旁的發伏蝶,也隨著白轎向前走了一段。
待到再度與白轎並行,暗中施法令微風起,輕輕將轎簾掀起一角。濃鬱血腥氣撲面而來。
白轎中一面色蒼白的年輕女鬼四肢被長鐵釘釘死在了木板上,呈大字形被架在轎中。
薄薄一件白衣裙被血染透,髮絲散亂,眼神呆滯,唇間含著一朵艷紅詭譎的花。眼珠微微顫動,竟是尚未死去。
一根金弦依次從四肢穿過,纏在了她唇間的花枝上。每當殷紅的血落在弦上,那些悽惶詭異的曲調便被奏出,供眾鬼起舞作樂。
燕鶴青緊抿著唇,眼眸漸漸被這觸目驚心的血色染作暗紅,掌心一片刺痛,她茫然低頭去看,殷紅血珠沿著她緊攥著的手指落在地上。
明明事不關己,依她的性子,該是當即抽身離開裝作什麼都沒看到才是。可是偏偏這次心中有個聲音在不斷催促她去做些什麼。
發伏蝶湊到她身邊,不解地用腦袋碰了碰她的衣袖。從未真的見過她想要殺戮的樣子,它覺得很不安。
燕鶴青把它輕輕推開,閉目凝神,瞬息間一柄暗紫長劍劃破濃霧,於半空中輕輕一動,尚在群魔亂舞的眾鬼齊齊被斬斷,腐朽氣息伴著皮肉撕裂聲傳來。
可是,那些鬼身上並沒有意料之中的血腥氣。燕鶴青眸色一凜,將斬夜收了回來。
白轎落在地上,身後端著金盤的鬼眾見勢不妙,登時四散奔逃。燕鶴青冷眼看著,並沒有阻攔。
血色從白轎中洇了出來,滴落在地上。待眾鬼散盡,她走上前儘可能輕地將紙糊的白轎扯開。
那年輕女鬼看見她時,蒼白消瘦的面龐上眼眸一亮,口中卻是嗚嗚咽咽說不出話。
燕鶴青小心翼翼地嘗試著將那根弦從她身體中扯出來。女鬼眼中含淚,哀求地看著她,用盡全身力氣輕輕搖頭。
發伏蝶歪著腦袋瞧著她們,耳尖動了動,忽而向身後某個方向伏地呲牙。
燕鶴青擰眉看了過去,只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又有人影自濃霧中漸漸顯現。
顧嶼拽著烏歸從林間走了出來。見是他們,燕鶴青又轉過身,冷聲道:「來得正好,過來幫忙。」
顧嶼同烏歸往四周看了看,再看到那被釘死在木板上的女鬼,約莫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眼下並不好多問,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上前幫燕鶴青研究那金弦的解法。
誰料那女鬼見到他們時卻是極為驚恐,身體顫抖著想躲,手腳掙扎間又是一片血色。燕鶴青嘆了口氣,伸出手想要安撫她。
然而女鬼驚懼過了頭,口中只嗚嗚咽咽拼命哀求。燕鶴青只得作罷,回頭讓顧嶼同烏歸離遠些。
見二人不再靠近,女鬼才重又平靜下來。燕鶴青餵她吃了顆止痛的藥丸,手法極快地將固定四肢的長鐵釘取了下來。
只是那金弦深入血肉骨髓,口中纏繞的花枝竟也是從血肉中長出來的,觸之即傷。
燕鶴青無法可解,只能小心翼翼地替女鬼在四肢的創口上塗藥包紮。女鬼似乎很是感激,雙手急切地飛快比劃著名什麼。
燕鶴青皺眉抿唇,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自己其實一點兒都沒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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