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對她而言,全然寂靜。
燕鶴青平靜地想,嗯,聽覺沒有了。
五感漸消,原來已經開始了。
聽不見顧嶼說的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燕鶴青原本想推開他的手,猶豫片刻,擁住了他。
顧嶼尚還沉浸在燕鶴青醒過來的喜悅里,對於她沒回應自己不以為意。只是心跳得一拍快過一拍,他終於不用恐懼。
就這樣擁抱了很久,顧嶼才後知後覺地想到燕鶴青還需要好好休息,這才不太情願地放開她。
燕鶴青認真地看向他,問道:「我睡了多久?」
顧嶼坐在床邊,答道:「三天。」
原來才三天嗎?燕鶴青盯著他的口型看,果然,沒了聽覺,談話實在是件很麻煩的事。
她垂下了眼眸,神色淡淡地說了一句:「顧嶼,我餓了。」
顧嶼微微一愣,隨即又眉開眼笑地問道:「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燕鶴青盯著他的唇,心中煩躁,只想把人快點支開,隨口答道:「包子。離這裡最遠的那家包子鋪的包子。什麼餡的賣光了就要什麼餡,記得讓他現做。」
顧嶼大受震撼,不理解但信誓旦旦地表示會照辦。他轉身走了幾步,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向燕鶴青看了一眼,走出了房門。
燕鶴青把燈吹滅,將自己籠在黑暗裡。她不願意讓顧嶼知道自己已經聽不見的事,但心中明白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至於為什麼要瞞著他,燕鶴青把它歸結於不想再看到顧嶼哭得可憐兮兮,到頭來還要讓自己去安慰他。至於究竟該怎麼瞞過去……燕鶴青取過符紙,試著畫出聆音符。
符咒畫得極為流暢,只可惜靈力流轉間,她卻仍舊什麼也聽不到。
天譴既至,果然無法用這類方法躲避。燕鶴青生平頭一遭覺得有心無力,一時間不免感到深受挫敗。
等到顧嶼買完包子回到房屋時,燕鶴青已然沒了蹤影。
顧嶼默默放下了包子,屏息凝神,察覺四周靈力波動。確認完這房屋內並無他人闖入的靈力殘餘,這才鬆了一口氣。
燕鶴青昏迷的這些時日,他一直提心吊膽,沒日沒夜地守在床邊。生怕一不小心就真讓她半隻腳踏過往生門,從此上天入地再也尋不到了。
他閉上眼,略微平復了下雜亂心緒,再度感知靈力波動,踏出房門,沿著一條路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面前忽而層巒疊嶂,顧嶼猶豫著向前走,繞過溪流,擠過山間縫隙,終於尋到了穿了一襲月白衣裳,坐在巨石上拋石子的燕鶴青。
顧嶼向她走近了些,低聲問道:「你怎麼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一個人跑出來了,快把我嚇死了。」
燕鶴青沒有理他,只是不動聲色地將手上黑白石子接連拋進水裡,心情似乎有些不悅。
顧嶼嘆了口氣,走到了她身邊,取出了從集市上買來的包子遞了過去:「喏,你要的包子,熱的。」
燕鶴青似乎被面前突然伸出的包子嚇了一跳,面色不虞,周身氣壓降了又降。嘴角抽了抽,瞥了顧嶼一眼,心情愈發不悅。
這一眼讓顧嶼莫名覺得後背發涼,怔愣片刻,乖覺地收回了包子。他低頭向地上看去時,這才發現燕鶴青坐的那塊石頭旁被劈成幾片破損的棋盤。
顧嶼走過去將棋盤碎片撿了起來,上面不知怎麼被留下劃痕道道,邊緣處殘餘了不少乾涸的血跡,像是被人用蠻力徒手掰碎了一樣。
顧嶼眸色一凜,扔下棋盤,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拽住了燕鶴青的手。燕鶴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任由他拽著,卻又緊緊攥著手心中的剩餘的幾枚棋子,不肯放開。
她的血一點點溢出指間縫隙,落到了他的手心,染紅了曲折掌中線。
燕鶴青沉默片刻,忽而開口道:「棋子還沒扔完,你先放手。」
顧嶼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盯著她,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燕鶴青心中煩躁不已,冷冷瞪了顧嶼一眼,伸出另一隻手試圖將顧嶼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顧嶼低頭去看,眼中複雜情緒一閃而過,緩緩放開了手。
他向後退了幾步,將手握成了拳,掌心刺痛,面色卻是平常:「你還沒說,你來這是做什麼呢?總不會只是為了拋幾顆棋子,打碎個棋盤吧?」
燕鶴青不答話,也並不去看他,轉過頭,將手中沾了血的棋子盡數拋入了溪流中。她閉上眼,手上刺痛後知後覺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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