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廳安靜極了,只有天籟般的合唱縈繞,唱詩人都是金髮碧眼的少年少女,有著一雙雙純淨清澈、溫和柔美的眼睛,他們自顧自的引吭高歌,雖然聽不懂歌詞,卻能叫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靜靜聆聽這觸及心靈的合唱。
時間緩緩流逝,也許是很久,也許只是片刻,宜敏靜靜地閉著眼睛享受著這美妙的音樂,她本身就精通音律,所以更能從這清唱中感受到力量,那是最純淨的信仰,最虔誠的祈禱,緩緩流淌而過撫慰著躁動的靈魂,雖然她從不信奉外來教派,卻不妨礙她的欣賞。
就連心性最為跳脫的阿魯玳都安安靜靜地坐著,小小的腦袋隨著音樂輕輕地擺動,一副很是享受的沉醉模樣。
承瑞的洋學造詣極高,音律上幾乎完全繼承了宜敏的天賦,於鋼琴一道叫南懷仁等洋師傅驚為天人,此刻聽到這等美妙曲調也是滿目欣賞,手指在膝上輕輕彈動,仿佛在黑白琴鍵上跳躍一般。
至於賽音察渾則是毫無這方面的天賦,再好的音樂他也欣賞不來,轉動著腦袋四處打量,從穹頂的筆畫到四周的彩色玻璃,從肅穆的神父到虔誠的信徒,最後興致缺缺地與暗中的侍衛頭領對視一眼,有種看到了惺惺相惜的同道中人的感覺。
直到唱詩班停下了歌聲許久,宜敏沉浸在那純粹的意境中,好半響才回過神來,當她緩緩地睜開眼睛,那裡面已經變得平靜而寧和,原本隱隱的焦躁和不耐已經消弭殆盡,她淡淡地揚起一抹滿足的笑容,感覺到心神久違的輕靈躍動,叫驚鴻一瞥看見的人紛紛驚愕失神。
她抬頭看向身邊的康熙,見他也是一臉的輕鬆愉悅,不由得淺笑道:「咱們走吧,今日收穫已經足夠豐富,再待下去怕是要給那些洋人教父帶來困擾了。」剛剛進門時,出於對洋人教義的淺顯了解,她脫去了帷帽以示尊重,也因此顯露出驚世絕美的容顏,由於他們是靜靜地坐在最後一排,所以當時並未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是此刻彌撒已經結束,一些準備離開的洋人開始往外走,坐在門邊後排的宜敏自然就成了注目的焦點,那仿若被月光親吻過的美好容顏,叫所有看見的人呆立成了一尊尊瞠目結舌的雕像。
原本宜敏對此並不意外,但是在感受到其中一道火熱異常的視線時,幾乎粘在她臉上撕不下來了,因為那目光存在感太強,宜敏略有不適地蹙了蹙眉,不悅地看了回去,卻忍不住微微怔住。
令她意外的是這目光來自一個金髮碧眼的年輕洋人,五官深邃而俊美,正是剛剛那個唱詩班的領唱,他那空靈神性的嗓音叫人印象深刻,眼中帶著狂熱卻無邪意,叫宜敏心中的不悅悄然淡去。
康熙臉色卻瞬間就黑了,剛剛的好心情瞬間就沒了,狠狠地將那些看過來的視線瞪了回去,抬手就為宜敏戴上了帷帽,將那奪目的容貌遮掩在白紗之下,抬臂環過她的肩膀往外走去,一刻都不想繼續呆下去了。
承瑞忍著笑抱起阿魯玳跟了上去,賽音察渾放滿了腳步走在最後面,掃視了下那幾個仍然呆立的人,對著暗中守著的侍衛領頭示意了一下,對方立刻心領神會,留下兩人在教堂里處理善後,然後帶著剩下的侍衛火燒屁股地跟著走了。
宜敏感受到康熙手上略重的力道,不由得輕笑了一聲,微微側頭耳語道:「萬歲爺這是生氣了?」醋性還是這麼重,每次跟著出門都要帶帷帽不說,別人稍微殷情點他就會暴躁,真是個醋罈子。
康熙輕輕哼了一聲,嘴硬地回了一句:「朕沒有生氣。」只是懊惱剛剛怎麼沒有早點走,宜敏容貌的殺傷力向來驚人,有時候連自己都會失神,更何況這些沒見過世面的洋人。
宜敏噗嗤一笑,調侃道:「容貌生來不就是給人看的嗎?當初南懷仁等人入宮為咱們作畫時,不也是失態許久?當時皇上還頗為得意,怎麼這會倒是不高興了呢?」
「那能一樣嗎?」康熙沒好氣地嘟囔著,南懷仁他們知道宜敏是什麼身份,即使心中再驚為天人那也是極為恭敬的,作畫時簡直把宜敏當聖母再世一樣崇敬追捧,哪裡像剛剛那幾個洋人,那覬覦之色簡直溢於言表,叫他恨不得當場叫人將他們眼珠子摳下來。
宜敏見狀也不多勸,反正康熙對待洋人還是頗為優厚的,當他們是不懂禮數的蠻夷,頂多警告教訓一頓罷了,不會有性命之憂,她若是去越反倒容易出事。於是她果斷轉移話題:「既然南城也逛得差不多了,咱們何不出城去找老主持?」
皇覺寺地處紫禁城郊的山上,風景秀麗,山頂佛寺香火旺盛又多了份禪意,再加上覺蟬大師聲名遠播,慕名而來之人不計其數,是京城附近有名的佛教聖地,當然道教的元靈觀也是不遑多讓,同樣是皇家御用道觀。
佛道兩家在皇家看來都一樣,哪個能幫著安撫百姓就用哪個,不過道家講究出世,佛教講究入世,二者雖然都在爭奪皇家的支持,但是主事者都是世外高人,做事講究風度。
不過覺蟬大師年逾百歲,他的人生經歷就是一座取之不盡的寶藏,康熙倒是更愛私下裡來這裡,踏著青山綠水一路上山,剛剛的不快宛如被清風吹散了般了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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