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之上,在片刻的沉默後,就聽一道帶笑的成熟男音響起:「如今已深秋,轉臉就是初冬,張卿注意身體,萬勿受寒。」
張居正猜不透他什麼意思,便躬身謝恩。
對於皇帝,坊間傳聞,喜怒無常又多疑,固執暴虐又愛修仙。
張居正後背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又是一片沉默。
「你父張文明?在江陵捐了個小官,做縣丞?」朱厚熜慢條斯理問。
張居正努力微笑,實在拿不準皇帝的意思。
「是,皇上英明。」
朱厚熜看著桌面的資料,對張文明的生平有些看不上,卻還是道:「他做一小吏屈才了,不若補了縣令的缺,唔……避開籍貫……那就補大興縣的缺,我記得這裡縣令要調走了。」
張居正熟練地躬身謝恩。
「這推廣……暫定河北、河南、陝西,給你十年,夠嗎?」朱厚熜語氣淡淡。
全域種植自然是不夠的。
但推廣……足夠了。
朱厚熜點了點桌案上的小札,上面記著,「其母趙雲惜,幼年頑劣喜奇巧淫技,生子後同拜林家師門,得林修然青眼,收為義女,傾囊相授……贊其才甚偉,其子肖母……」
「退下吧。」皇帝聲音渾厚。
*
趙雲惜在盤點貓冬所需。
現在家中還有幼崽,自然更得上心。
她給小敬修買的棉布,摸起來細膩柔軟,很是舒服。
這樣的做裡衣是最好的。
他現在會流口水了,還得做個小口水巾,免得嘴巴和脖頸會醃。
那胖崽皮太嫩了!
她挑來挑去,挑了雪青色,這顏色漂亮,適合白白嫩嫩的嬰兒。
掌柜還說這是細織的棉線,又染了極貴重的雪青色,賣得比緞子還貴。
趙雲惜想了想,琢光剛生完孩子沒多久,體虛,給她也買了這樣好的棉布做裡衣,最柔軟吸汗。
都收拾好了,又去看她的酸菜罈子,這可是冬日必備的好物,沒它壓壓味,冬日吃東西都不快樂。
酸菜、酸豆角、辣白菜……
應有盡有。
晚上時,就特意做了酸菜豬肉燉粉皮。綠豆澱粉做的粉皮子,泡開後是透明的,很是光滑,看著還挺有意思的。
趙雲惜光是想想那酸香的味道,都覺得口水直流。
張居正回家後,便聞到了濃烈的香味,他頓時劍眉舒展:「今日是娘親做的飯?」
趙雲惜點頭:「吃吧。」
顧琢光輕舒口氣:「總算能出來透透風了。」
她坐月子,憋悶了好些日子。
眾人頓時輕笑出聲,趙雲惜連忙笑著哄她:「你辛苦了!」
顧琢光本是隨口說一句,聞言也有些不好意思。
「娘做飯還是這麼好吃,肉的香膩和酸香味平衡的很好,讓人吃了還想吃!」
張居正便給她夾了一筷頭:「喜歡吃就多吃點!」
幾人說說笑笑的,把飯吃了。
等晚飯後,趙雲惜正要回房,就被張居正叫住了。
「今日皇上有旨意,說是要將爹從江陵調到大興做縣令。」張居正眉眼微垂,聖上施恩,也是施壓。
趙雲惜挑眉:「竟然是這樣?」
那老頭還不得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也好,你久不見父親,想必想念。」趙雲惜語氣淡淡。
張居正不置可否。
兩人又捋了一遍推廣政策的可行性,這才各自睡下。
*
既然是皇帝下旨,那執行力就會很高,張文明很快就收拾收拾來京了。
他高興得睡不著,大半夜直拍大腿。
可以去看看孫子……和雲娘。
以後可以長久地守著她了。
張文明枕著胳膊,怎麼也睡不著。
然而——
想像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
只有三日相聚。
趙雲惜給他做了香香飯菜,又給他斟滿自己釀的酒,言語溫柔。
張文明當時就將三分醉裝成七分。
趙雲惜有些無奈,伸手摟住跌跌撞撞的男人,輕聲道:「慢些,別摔了。」
張文明靠在她身上,一隻大掌將那竹青的衣袖捏到皺巴巴。
他苦澀一笑。
他眸中的娘子,簌簌如山澗清流,靜靜在他心頭流淌。待回了房,索性故意再卸了力,將自己全然託付給她。
趙雲惜摟住他。
「怎麼還這樣瘦?」乾巴老頭。
張文明緊緊握著她的手,很想丟掉所有的謙和有禮,卻還是垂眸低聲:「吃不下。」
男人的身體微燙。
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她脖頸一側,趙雲惜便捏住他瘦削的下頜,望著他帶著酒意的睡眼。
她心中一動。
大拇指摩挲著他白皙俊秀的臉頰,輕輕一笑,看著他想躲又不敢躲。
趙雲惜俯身,湊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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