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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也只是一時衝動,不是真的想要羅貝做出回應。

當天晚上,塗白棠睡得不是很好。

病房裡的另一位病人睡覺磨牙,嘎嘣嘎嘣的,像在吃炒豆子似的。

這姑且還可以忍耐,更讓人崩潰的是陪護的家屬。那位中年男人鼾聲如雷,地動山搖。

塗白棠恨不得搬去值班室睡那張狹窄的硬板床。

凌晨兩點,當他又一次被突然高亢的二重奏吵醒,迷迷糊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手機屏幕上方忽然跳出了一條消息提示。

他下意識點擊進去,屏幕自動跳轉到了一個對話窗。

塗白棠眯著眼,視線模糊,只見左下方的文字泡里顯示著一句話:我可以試試嗎?

他半夢半醒的,思維遲緩,稀里糊塗地想著,什麼試試?

不等他釐清思緒,那個文字泡突然從屏幕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事一條「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的系統提示。

塗白棠眨了眨眼,終於清醒過來。

窗口中的上一條消息是由他發送的,內容是「我還以為你想試試」。

大半夜的,這是什麼意思?

他愣了好一會兒,窗口中始終沒有出現新的消息。

塗白棠蹙著眉頭放下了手機。

既然撤回了,那就當是沒看見吧。

那之後,逐漸適應了吵鬧的神經和累積起來的疲勞感終於讓塗白棠進入了夢中。

夢裡雷聲震動,整個世界都在轟隆隆地響著,令人不安。

在一片混沌的空間裡,他隱隱聽到了啜泣的聲響。

他在嘈雜聲響中細細分辨,循著那聲音一路向前,看到了一個蹲坐在角落裡的小男孩。小男孩低著頭蜷著身,懷裡抱著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身體一顫一顫的。

「你怎麼了?」塗白棠問。

小男孩抬起頭來,泛紅的眼眶裝滿了淚花。

塗白棠看著面前熟悉的面容,卻一時想不起那究竟是誰。

遲疑之際,男孩緩緩伸出手來,想要拽住他的衣擺。塗白棠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男孩的手抓了個空。

就在此時,男孩懷裡那團毛茸茸的東西「嗖」一下跳了起來,蹦到了半空,接著一個完全不符合物理學的凌空翻滾,躥到了塗白棠面前,對著塗白棠就是一個大逼斗。

塗白棠眼冒金星,搖搖晃晃,那團毛茸茸在空中又是一個高難度反重力轉體,跳到了他身後,兩條胖胖的小腿在他背上一串連環飛踢。

塗白棠蹌踉著向前跌了兩步,眼看就要摔到那男孩身上。男孩驚慌地站起身來,伸開手臂接住了他。

突如其來的體溫讓塗白棠本能地感到了一陣不安,下意識地想要把對方推開,才剛抬起手,後腦勺又被猛踹了一腳。

他「唔」地悶哼了一聲,身前傳來了男孩急切的聲音。

「不要這樣!」

什麼東西落在了身後的地面上。

塗白棠轉過頭,看見了一隻胖胖的黃白色垂耳兔。

怎麼回事,自己居然被一隻兔子給打了。

塗白棠想要站直身體,可才稍微與身前的小男孩拉開距離,那兔子立刻氣哼哼地豎起了耳朵,後腿用力地蹬起了地板,腮幫子鼓鼓,一副馬上要給他好看的兇猛架勢。

看起來還真是……沒有任何殺傷力。

這是在幹什麼呢?

他轉頭看向了身前的男孩。

男孩的眼眶還是濕漉漉的,睫毛上沾著細密的水珠,白皙的面頰微微泛著紅。

塗白棠忽然明白了那隻兔子的意思。

「你希望我安慰他嗎?」他在心裡問。

回答他的,是背後「咚咚」蹬地板的聲音。

「可是我不會啊。」塗白棠說。

安慰人,應該怎麼做?

不等他得出結論,後背又迎來了一記兇猛飛踢。

非常可怕、並且令人難以啟齒的噩夢。

「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嗎?」穿著便裝的肖鵬疑惑地問,「怎麼看起來比值夜班還憔悴,黑眼圈都長出來了。」

「……不太習慣。」塗白棠往隔壁床看了一眼,「我還是趕緊出院比較好。」

隔壁床那位打雷男子已經回家,此刻陪護的是一位十分和藹的中年婦女。察覺到塗白棠的視線,立刻笑吟吟地看了過來。

對這一家子來說,主刀醫生突然成為病友著實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相當於獲得了一個二十四小時的諮詢窗口。

塗白棠不好意思抱怨,回以微笑。

「我都那麼辛苦替你把東西拿來了,」肖鵬抗議,「你不住了,那我豈不是白跑了。」

他說著把背包放在了桌上:「喏,都在裡面了。這回可別再有漏了。」

「謝謝,」塗白棠打開了拉鏈,「那個別針呢?」

「哦,在這兒,」肖鵬把手伸進口袋,取出了兔子別針,「你非要這個幹什麼?」

「多看看可愛的東西,調節心情,有助於恢復。」塗白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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