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德驚了。
將翅膀生剜下來,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雌蟲戰鬥狀態下的羽翅邊緣鋒利如刀,輕易就能割破鋼鐵,但翅根的神經密集,極其敏感,可以說是雌蟲身體最脆弱的部位,平常只要用力捏一下都會發紅。
盧申卻不覺得有什麼。
他曾經就被雄蟲活生生剜下翅骨,他痛恨雄蟲,是蘭斯諾特說要推翻舊制,塑造一個雌蟲至上的社會。
然而,曙光軍的將領卻背叛了他的追隨者。
憑什麼他可以過得那麼幸福?他應該和自己一樣下地獄才對!
「你先放開他,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蘭斯諾特咬牙切齒,拳頭握緊,指甲掐進肉里,滲出了血。
「少廢話!」盧申把匕首貼得更近,雄蟲白皙的脖子爬上一刀狹長的傷口,「你現在不剜,我立刻就殺了他!」
蘭斯諾特冷冷地看著他盧申,彎腰拾起刀具,利落地將匕首插進鞘翅。
刀具破開鞘翅,骨頭連著肌肉纖維被暴力撕開,幾滴鮮血順著蘭斯諾特的鞘翅蜿蜒而下。
刀柄打著圈轉動,幾根白色的羽翅散落在空中,血肉一點一點被剜出來。
諾德感覺什麼東西像堵在喉嚨里,只覺得難受極了。
他強撐著最後的力氣,尾勾尖端刺向盧申的後腰,毒素迅速蔓延,然後四肢就跟那隨風搖曳的海草一般軟了下去,無力地暈倒在地上。
盧申倒吸了一口涼氣,踉蹌兩步,呼吸頓時急促,虛弱的冷汗淙淙流出,「你這賤蟲!」
他偶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手腕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直接掰斷,對方毫不客氣地將他從天台踹下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地上的雄蟲。
一陣風吹過,懸停在側的星艦俯衝下來,將盧申穩穩接住。
對不起諾德,沒能早點趕來…」蘭斯諾特飛到諾德身邊,虔誠地將蟲摟進懷裡,他的聲音沙啞顫抖,但環繞他的臂彎卻堅定有力,「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受傷了,我們走。」
「小心!」餘光捕捉到頭頂的白炙光亮,諾德眼神閃過一瞬間的慌亂。
星艦的雷射炮噴射而出,刺眼的強光越來約灼眼,諾德閉上了雙眼。
預料之中的痛楚並未降臨,溫暖寬闊的懷抱為他隔絕身後的戰火,雌蟲飛行的速度之快,如果能形容的話,或許比火箭還迅猛。
軍雌用翅膀將蟲護在懷裡,兩隻蟲以一個相擁的方式,投身於漆黑、神秘的無邊宇宙。
他的聲音微啞,但擁護他的臂彎力道卻不容忽視。
諾德以面對面的姿勢緊緊貼著那隻蟲,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震動的力量。
沉穩、有力,心跳得很快,鼻尖是熟悉的硝煙裹挾著雪木的味道。
這樣的速度,之前在被巨蟲襲擊、被謝爾頓抱起時的速度都不能與之媲美,速度快到諾德發聲都很難,他抓著對方的肩膀,卻被他一隻手輕輕撥開。
蘭斯諾特一隻手抱著他,一隻手用一種古怪的姿勢,將身上的輕便戰甲脫了下來。
這個戰甲防火防電,雖輕,但強度極高,能減緩反作用力衝擊,緊要關頭還能提供氧氣。他手腕一轉,將護甲穩穩地扣在了諾德身上。
「給我幹什麼?你更需要這個吧。」諾德心下一凜,就見明亮的火光里,蘭斯諾特那雙白色翅膀最外層的覆羽在一瞬間被灼燒,白色變成了深紅褐色,再變成焦黑色。
「滋拉——」像一大盆水澆到烈火烹熱的油鍋里,羽翼燒焦的糊味席席傳來。
他被護在懷裡,火焰燒不到身上,但是蘭斯諾特不一樣,他慌忙解開戰甲的扣子把它還給對方,只是被雌蟲更加嚴絲合縫地攬入懷裡,擠壓了諾德動作的空間,沙啞的嗓音生澀開口,「不用,我撐得住。」
雷射炮在身後炸開,熱浪滾滾,沖天的烈火瘋狂地舔舐著雌蟲的翅膀,雄蟲的眼睛裡倒映出明亮刺眼的火光。
軍雌拖著殘缺的翅膀,寬大的手掌死死地覆著雄蟲的後腦勺,拼命往前飛。他飛得越來越吃力,越來越緩慢,直到實在撐不住,慢慢開始下墜。
蘭斯諾特飛到γ-83星球的上方,殘缺的翅膀如綻開,焦黏的血肉撕扯開來,骨翅展開到最大限度,翅尾微微向內蜷縮彎曲,模仿降落傘的原理,讓他們墜落的速度儘可能慢,直到距離黃土十米左右處,翻過身,讓雄蟲在自己上方,翅膀收攏,將雄蟲護在骨翼里,這樣他墜毀的時候,身體能墊在雄蟲身下。
「諾德,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墜在土地的前一秒,他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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