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矜持地用餐布擦了擦嘴,「服務員,麻煩把餐桌收拾一下。」
一旁隨時待命的侍蟲殷切地過來,將餐盤收拾乾淨,重新換上桌布。
蘭斯諾特有奇怪的眼神,看著諾德從身後的文件夾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自己面前。
「吃飽了的話,就把這個簽了吧。」諾德說,又遞給他一支筆。
「雄主,這是什麼?」
蘭斯諾特不知道為什麼,心臟跳得緩慢而沉重,眉眼間藏著自己都沒發現的驚惶,他拿起那份文件報告,手指幾乎是顫抖地翻開了文件的頁面。
一份移民申請。
諾德的移民申請。
已婚蟲類移民必須得到伴侶的同意,否則簽證下不來。
「沒猜錯的話,我的申請應該是卡在了你那邊?」諾德懶懶靠在椅背上,晃動著高腳杯里的白葡萄酒,蟲族的食物很神奇,很多餐稱不上美味,但是對於酒卻開發的很深入,除了藍星上共有的自然發酵、蒸餾、浸泡,他們還會別出心裁地將釀好的酒置於炭火上烘烤,激發白葡萄最原始的濃郁醇香,諾德輕輕抿了一口,「堆的時間似乎有點長?也該處理一下了。」
總不能因為是元帥,這種小事就撂挑子不管了。
蘭斯諾特死死盯著那份文件,綠瞳倏忽縮成一道豎線,以往瞳孔獸化就能恢復原狀,此刻卻一直這麼保持著,從白紙黑字的文件上移到雄蟲臉上,看著很嚇人。
沉默了半天,軍雌嘴唇翕動,聲音沙啞:「為什麼?」
「我們這些天不是過得很好嗎,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那份文件總共有三頁,用訂書針釘在一起,全部撕開只能避免邊緣的扉頁。
軍雌扯起一個不像笑的笑,低聲道,「雄主,我有時候很笨,做的事情總是不合您心意……我哪裡讓您不高興了,您告訴我,我都改,好不好?」
一切都像新婚燕爾的樣子,雄蟲也慢慢卸下了心防,甚至都開始主動親近他。
為什麼還要離開?蘭斯諾特想不明白。
「你不笨,蘭斯諾特。」諾德面無表情看著被散成碎紙的移民申請,東西銷毀的速度比他想像還快,高腳杯輕輕擱回桌上,發出一聲脆響,「沒蟲比你更聰明了。」
或許自私也是一種力量,能集聚一切滿足一己之欲,那樣勢必就會牽動所有大腦神經去思考、不擇手段。
「你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權力、地位、一個精神海安撫器、還有一個完美的幼崽,」諾抬起頭,目光不閃不避地只是他的眼睛。
「但已經坐到元帥的位置,其實有很多優於我的替代品,大可不必每天這麼累的去演戲。」
「你想要精神海安撫,弄到市面上最好雄蟲信息素安撫劑,對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至於幼崽……其實不管是和我還是赫蒂斯,生出高等幼崽的概率都差不多,不是嗎?」
一個27.5%,一個26.3%,可以忽略不計的差別,多生幾隻總有能撞上的。
「就算不是赫蒂斯,那幾隻未成年蟲等上幾年,概率應該比我高……那隻雄蟲叫什麼來著?埃蘭德?不是預測他二次分化的概率是S+嗎,高等蟲崽的受孕概率好像能有72%,真是了不得的數據……」
「不是這樣的!」
隨著雄蟲話語的推進,蘭斯諾特只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巨大的恐慌如同宇宙中渺無邊際的黑暗帷幕,在他身後聚集,最終將他整個籠罩。
軍雌腦子嗡地一聲,像被誰硬生生砍斷了四肢,他突然拔高聲音,倉促地打斷雄蟲的話。
回過神來,他已經直直地跪在了雄蟲腿邊,他握住雄蟲垂落在身側的一隻手,光是說話這個動作都讓他疼得無法呼吸。
「我可以解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從來都沒想過找別的雄蟲,我怎麼可能會跟其他蟲誕育後代呢?只有你,只有你……」
「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蘭斯諾特抬起頭,他的跪姿標準德挑不出錯,俊朗的五官依舊凌厲,下顎線繃得緊緊的。
被握緊的手的尖端傳來細細的顫抖,諾德後知後覺地發現,蘭斯諾特在哭。
他移開視線。
哭有什麼用?
解釋又有什麼用呢?
他決心和蘭斯諾特分開,絕不僅僅是這個問題。
因為短暫地陪他演了會兒戲,諾德發現三年後他們的代溝依然猶如天塹。
「別演了,聽看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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