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感象徵著願望和現實達成平衡。」江季恆側過頭問他,「你有願望嗎阿寄?」
「沒有。」繆冬寄說,「我就想這樣,吃肉喝酒,有音樂和舞蹈,有星星和草地。」
「那你當年怎麼不跟著我走?」丁立檐拿著吉他走過來,手裡還端著瓶酒,「我這裡什麼都有。」
繆冬寄睜開眼睛看他坐在自己身邊,笑著說:「因為我總感覺自己還能找到點東西,只是到現在了依然沒有找到。」
繆冬寄大一下半學期的時候,丁立檐就已經大學畢業了。這個浪漫又自由的少年看著遠方,對著沉默的男孩伸出手:「願意和我一起走嗎?去看看遠方。」
繆冬寄看著他的手沉默了很久,最後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遠方有什麼,他覺得印藝已經很大了。他剛剛排完自己的第一部戲拿了小戲比賽的一等獎,在學長學姐的推薦之下加入了狄德羅社團,正在寫學校今年年底大戲的音樂劇劇本《嬰寧》。
他前幾天還獨自一人坐了十小時的火車去莘城,拍攝自己這個學期的攝影期末作業。
最近又被攝影社的學長找去拍商志,被流院的小男生在學校的小酒吧裡面唱著歌表白。
他報名試試的四級考試掛得很徹底,所以現在每天都在背英語單詞,而且還要趕課堂筆記以確保能安穩度過期末考試。
他終於逐漸知道生活是什麼了,知道自己每天有事情做了。
繆冬寄覺得自己的進步還是很快的,說不定馬上就能知道自己以後想做什麼了,和四周的所有正常長大的同學一樣。
他的確就是愛上了人間少年的狐狸嬰寧。
丁立檐對他伸出手,想帶他回到自由寬廣的山林。但狐狸冬寄搖了搖頭,他願意犧牲自己的自由和笑容,在這個吃人的人世間尋求一份人世間的解脫。
這是他給《嬰寧》那部戲的最終答案,我們都在吃人的人世間,我們相信宿命,我們明白囚籠。而當我們無力改變,這樣子的人世間卻也有我們可以找到的答案。
那麼,嬰寧就不是純粹的悲劇。
繆冬寄留在了學校裡面,為了找到答案,每天都很努力地過了整整四年。
商家本來都沒有指望他能安穩地度過四年時間,偶爾想起來查一下他目前的情況,都能感覺無比震驚。
偶爾商家夫人周末或者放假的時候會叫他回去吃飯,會耐下性子來和他聊聊,聊完之後卻又嘆息:「何必又走這麼累的路。」
她是藝術家,她的愛和生命都給了繪畫。她忍耐痛苦,把那當做給藝術神和繆斯的獻禮。
她知道自己並沒有給過自己兒子什麼愛,唯一的愛便是不希望商巍然和她一樣走上藝術這麼孤獨的路,所以最後還是選擇推波助瀾,讓他走上了商業的路。
繆冬寄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沒有走過別的路,所以不知道究竟哪一條路算是不累的。他只是默默掃過商家夫人擺了一房間的畫,最後能落下的不過也就是一句謝謝。
「沒什麼好謝的,我沒費心,也沒什麼費什麼力氣,對人的憐憫也還不如對貓貓狗狗。」她隨手把一隻漂亮虛弱的奶牛貓抱到懷裡,看看它昨晚領回來之後剛包紮的傷口,「你出來以後遇到我,是命。上大學之後能找到自己的路,也是命。」
繆冬寄緘默不語。因為他太熟悉命運的無常和古怪了,他帶著恐懼和些微不肯外露的憤恨,連提都不敢提一句。
商家夫人笑笑:「巍然最近也要畢業回國了,你們做的方向也可以互相幫助下。」她也抬頭看過自己地上的畫、牆上的畫、拿繩子像曬衣服一樣掛起來的畫,還有畫板上畫了一半的畫,「雖然說是搞藝術,但還是有個人陪著吧。生活本身就已經夠辛苦了,不要自己為難自己。」
現在的繆冬寄坐在草坪上想這句話,因為喝酒而微醺,他側了側身子然後躺下來,看著天上隱約閃爍著的幾顆星星。
「不如就在可以死去的時候死去吧。」繆冬寄默默地想,「多美好啊。」
「峪城昨天下雨了,感覺地上還是有點濕。」江季恆忽然伸手把他撈起來,大概是忽然想起來自己在情敵地界上,語氣變得有點差,「本來身體就差,今天已經挺慣著你的了。」他拍掉了繆冬寄衣服上的草屑,「再過半個點回去睡覺去。」
繆冬寄還沒回過來神,愣愣被江季恆提起來。
江季恆在他身子底下塞了個墊子,然後又把他放了回去。
「對啊。」丁立檐舉著酒杯笑著搭腔,「照顧好自己,可別天天學著溪雲那丫頭到處亂竄。那丫頭的髮小前幾天回了趟國她慫得和小羊一樣,她現在也就趁著發小還沒退役抓緊時間玩呢。「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