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團圓結局在名垂青史的電影裡面並不受歡迎。」繆冬寄說道。
「你的人生和電影無關。」江季恆卻固執地說道。「你的人生就應該燦爛圓滿。」
什麼功成名就才華斐然,這個並不是燦爛圓滿的結局的必要條件。
但是江季恆今天站在門外看著繆冬寄布置內景,忽然感覺這個問題完全都不需要糾結。繆冬寄的才華斐然可能的確與他的過去有關係,但是即使傷痕痊癒了,他的過去也並不會被磨滅,他的才華將與之永生。
繆導正在布置的這場戲,是整個電影之中最「舞台劇」、最「魔幻現實」、也最「繆冬寄」的一場戲。
【林歇去看沈頌出演一場沉浸式戲劇,和觀眾們一起湧進沈頌演出的窄小房間。
沈頌站在紅色的一團光之中,一身黑裙,妝容如同鬼面。她靜默地低著頭站了許久,然後忽然跌倒在了地上。
她在地上緩慢地扭動、攀爬,像是將死的人在不知覺的情況下滯緩地挪動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場戲中的沈頌是整個電影之中唯一一個真正的沈頌——一個黑色的、扭曲的、如此沉重滯緩的、令人不適的存在。
儘管沈頌這個人平時是那麼的無暇,喜歡穿潔白的裙,腳步也輕盈,從不與旁人親近,如同不可採擷的高山的雲。
這個時候還能夠聽到觀眾們的抽氣聲和聽不清話的低語,鏡頭掃過之時,便能看到他們專心致志卻莫名如鯁在喉的臉。然後沈頌已經爬到了林歇腳邊,伸手抓住了林歇的腳踝。
全場的燈光瞬間產生了變化,紅色如血霧般的燈光又仿佛霧一般消散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熾燈的光,它緩慢地照亮了整個房間——全場的觀眾這個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整個房間只剩下了林歇和沈頌。
隨著沈頌慢慢攀著林歇的身體站起身,燈光依舊再不同的變化,牆壁上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在燈光的變化之下投射出不同形狀的影子。沈頌終於站起身來,拉過林歇的手,兩個人開始跳一場若即若離的舞。
沈頌的口中念著台詞:「蘭草生長起來了,它攥緊了我的心臟,然後殺了我。我愛生命如同我恨它一樣少,我恨蘭草好像我愛它一般多。」
然後他們兩個跳著舞爭鬥起來,接著又將對方摁在牆上或者地面上親吻。極度的美感和極度的躁鬱暴力,絕對的纏綿同時也奮力地掙扎,不斷推開對方也不斷向對方的方向拉扯著自己。
然後燈光就暗下,這場戲結束。】
這場戲幾乎所有的設置都是按照舞台劇來的,繆冬寄對這樣的戲實在是太過於得心應手了,牆上每一個塗鴉每一個形狀的小玩意兒都是繆冬寄親自設計的,後期詭譎的燈光和音效也是他和別人一起磨出來的。
場景布置完之後,繆冬寄自己站在房間之中走了一遍沈頌的戲——這個場景之中的戲本來就會拍兩次,一次是沈頌和林歇一起爭鬥的那場,也就是環境之中虛假的那場。另外一場就是沈頌獨舞林歇作為觀眾的,是現實中的那場。
繆冬寄可能到現在了都沒那麼適應攝像頭,但是他的確屬於舞台。
江季恆站在取景器後面看繆冬寄,繆冬寄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毛衣,走起戲來成功和整個房間的舞美設計都融為一體。
繆冬寄抬起手臂來,露出本來被衣服遮掩住的紋身,在艷麗多變的燈光之下顯得格外勾人。
江季恆當天晚上回去的時候突發奇想,想要往沈頌那場戲的服裝裡面加入了一根羽毛——雪白雪白的,嵌在她一身黑衣的袖口內側——在她身後握住林歇腳踝的時候,那根羽毛便會翻出來,率先亮整個畫面的衣角,然後整個畫面的燈光才會產生變化。
繆冬寄聽完之後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加。
江季恆笑了下哦:「哪怕是最骯髒腐朽的沈頌,也曾純潔無瑕。」也曾是個天使,就像是繆冬寄一樣,「我相信,那些最乾淨的東西,還沒有完全被磨滅掉。」
繆冬寄和眾人一起討論了這個想法很久,最後還是答應了這一個改變。
回家了之後,繆冬寄想著根據江季恆今天的改動,稍微修一下分鏡頭。江季恆便下樓給他拿吃的。
繆冬寄擼了兩下小羊羔,把本子打開了開始工作,結果拿起筆來了才發現不對勁,他挽起自己的袖子,發現自己今天果然把小臂給蹭了。
今天白天的時候他在房間裡面走戲,那個時候房間裡面的地面還沒有經過防傷處理,他演那個忽然跌倒的時候蹭到了整條小臂,當時的光線有很強的模糊效果,隨著他的動作推到手肘的袖子也馬上滑了下來把傷蓋住了,所以誰都沒有注意到。
繆冬寄也就那麼面無表情地走完了正常戲,後來因為觀看效果調整舞美之類的,直接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如今已經幾個小時過去了,繆冬寄對著光仔細看了看,因為當事走戲的時候地面真的很粗糙,所以有很多細小的沙石陷進了傷口裡面,黑色的衣袖有些地方已經被血染得發暗了。
繆冬寄盯著自己的傷口看了一會兒,其實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但還是感覺有點棘手——這個樣子的傷,肯定還是要清理一下消消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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