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導前段時間一直在精神出軌,動不動就去想《開歲》拍什麼,前幾天還一直在給林光霽蕭悔海的那部音樂劇《惶惑》寫觀後感,認真得如同回到大學寫期末劇評。
現在乍一回來拍《殘霜天》,他竟然有點心虛。
並非心虛別的,只是在他的潛意識裡面,這個故事的結局已經註定了,陳歇註定拯救不了沈頌,他們註定是兩敗俱傷的悲劇。
但是林歇小演員和沈頌小演員卻都不這麼認為,他們都和自己的角色死磕了整整一個冬天——林歇真的是一片赤誠不肯後退,沈頌亦不堪墮落奮力想要把林歇推回彼岸。
他們肩並肩演一場很溫柔的戲,看向對方的眼神都充滿著愛意,他們一同讀一首詩,那首詩既可愛又溫存。
整個劇組都在哭,只有他們兩個看著對方笑。這的確是一場悲劇,但他們之間卻也的確是愛情,沒有誰比他們彼此更要珍惜對方的愛。
繆冬寄拍了這麼久電影,第一次遇到演員帶動整個劇組情緒的。整個劇組包括繆冬寄本人,柳闋花途等人更是剛休假回來,尚且還沒有想著要去調節自己的狀態,便被兩個小演員帶入了他們最掙扎卻也最真摯的情感之中。
沈頌小演員一直都在指責繆冬寄對於沈頌不公平,他一向都不以為然,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對沈頌足夠溫柔,到這一瞬間才覺得十分難過。
沒有什麼比指責一個導演對於一個角色不公平最為誅心的了。
但整個劇組裡面真正奇怪的人是江季恆,江季恆的狀態非常好,完全沒有辜負了這場戲,甚至還能幫著柳闋盯攝像機鋪軌道,繆冬寄都沒反應到的問題他卻能迅速反應過來,狀態一直平靜而敏銳,是整個劇組裡面最能承接住兩個小演員戲中的真摯的人。
繆冬寄心虛得一批,晚上包了場請劇組的大家吃飯,認真地偷偷詢問江季恆:「你怎麼都不提醒我調整狀態啊?」
喲,自己家小孩兒竟然學會撒嬌和無理取鬧了。
很好!
江季恆笑了笑,又點了一份繆導最喜歡的紅糖糍粑,放到了因為內心不安所以一直沒怎麼吃飯的繆冬寄前面:「沒關係,我這不是都研究了嗎,戲反正也沒落下。」
「那怎麼一樣?」繆冬寄嘟囔道,「你是導演啊。」
江季恆笑道:「沒事兒,我相信你明天也就恢復狀態了。」
繆冬寄聞言沒有說話,又坐在座位上鬱悶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心心情鬱郁地開始吃飯。
整個劇組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但都開始奮力調整自己的狀態。但是今天狀態最好的兩個小演員看起來心情也不是很好,沈頌整個人都不是很舒服的樣子。林歇一直再哄著她多吃一點,然後沈頌就努力多吃一點。
整個劇組的情緒都有點低落,繆冬寄在其中就不會顯得很突兀了。
江季恆也不再說話,靜靜地把一些繆冬寄喜歡的菜挪到繆冬寄面前。
江季恆他的確沒有提前勸他調整什麼拍攝狀態,因為這本就與什麼「敬業不敬業」「導演不導演」毫無關係。繆冬寄和別的還沒有來得及回復狀態的工作人員不同,他本身已經做到了一個專業的、敬業的導演該做的所有事情。
他提前搭設內景,布置好道具,確定服裝妝發,而且在講戲方面也是一如既往得專業和出色。
問題其實是沈頌和林歇這兩個角色所帶給他的正面衝擊。
可能連繆冬寄自己都沒有發現,《殘霜天》的拍攝,基本上就是沈頌小演員和繆冬寄之間的博弈。
沈頌小演員的身後還有林歇小演員,但是繆冬寄卻孤身一人,花途柳闋等人都是中立的狀態,負責盡心盡職拍好電影、或者說負責給他們創作條件進行好這一場非常公平卻也不公平的博弈。
繆冬寄在拍攝《廣寒月》的時候一直非常痛苦,經常要和林光霽大醉一場再哭上一次,這些痛苦都是為了能夠更好地進入角色和探究最終的答案。
因為林光霽所飾演的主角象徵的是「別人」啊,繆冬寄總是熱衷於美化「別人」、為「別人」找藉口。但是沈頌這個角色象徵的是他內心分裂而出的自己,他對待自己向來不公平,從不為自己做開脫,也不曾為自己掙扎奮鬥一個稍微好點的結局。
《殘霜天》的結局就是:沈頌這個代表著惡的人裹挾著這世間最純善的林歇一同死去了——人們不應該去拯救邪惡,因為邪惡不會被拯救,它還會去儘可能地吞噬別人。至死沈頌和林歇兩個人都未曾有任何的改變。沈頌依然骯髒齷齪,林歇永恆純善聖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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