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過兩天吧。」這兩天的工作還是比較忙,江季恆看著繆冬寄不贊同的樣子,笑著說道,「這樣,先換個藥試試,如果兩天之後還是沒有效果,我就去醫院好吧?」
繆冬寄雖然還是不贊同,但顯然還是覺得江季恆應該清楚自己的身體的狀況,便沒有強求,低著頭和他一起整理草紙,收到了紙箱裡面。
不過繆冬寄顯然也高估了江季恆的自我判斷能力。
江季恆這幾天的確還是一直很不舒服,雖然堅持用藥但是並沒有什麼好轉,其中嗓子最難受,忍不住想要一直咳嗽。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季恆擔心吵到繆冬寄,所以還是竭力忍受著自己想要咳嗽的意思,所以往往要忍到很晚才能睡著。
結果今天的病情還是變差了點,凌晨的時候直接咳醒了。
他咳得撕心裂肺,自然又驚醒了繆冬寄。
繆冬寄還沒清醒,但急急忙忙跳起來給他拍背,又在他咳嗽平復下來之後噠噠噠跑出去給他端水。
那天醒來之後,繆冬寄終于堅定地要求江季恆去醫院了。江季恆點頭同意了,想著自己去醫院查查開點藥也就行了,回來的時候還能順便給繆冬寄帶點糖炒栗子。
他還特意聯繫了鄭遂和柳闋:得知今天周天,黃卯都沒排練,吃完早飯之後連樓都懶得上,窩在工作室的沙發上睡覺。
繆冬寄喜歡黃卯,放工作室玩半天應該沒什麼。
但是繆冬寄聞言抱著抱枕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
江季恆雖然很想感慨一下「自己在阿寄心中的地位竟然超過了黃卯那樣的美人兒實在很快樂」,但是他的嗓子實在是太費了,只能摸了摸繆冬寄的頭,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很開心。
不過去醫院的確就應該有人陪著,否則等檢查報告的時間就會非常的無聊。
江季恆精神不佳,繆冬寄也就安靜地陪著他坐在椅子上,然後就開始發呆。
江季恆其實挺羨慕繆冬寄的這項能力——在如何喧鬧紛亂的場景他也可以安靜成一尊雕塑,沉默地思索自己的事情而不被打斷。
繆冬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真的是過分自我。
也正是因為如此,很多人會很輕易地讓自己融入社會,但是繆冬寄融入的過程卻充滿了掙扎了反抗。
江季恆和繆冬寄實在是太不同了。
如今的江季恆都無可奈何地臣服於自己年少時期留下的心理陰影,對於整個生活環境極度地缺乏著安全感。
但是那時的他又實在太過於年少了,他只知道自己要變強大,卻完全沒有強大的概念。他學了散打成績優異,卻其實把大部分的心力都用在了掙扎和警惕上。
他其實毫不猶豫地想要踏足商界,使用自己掠奪的天性讓自己便強大,卻被江父江母阻止了。他在幾乎病態的追逐之中清醒,選擇走上了藝術的路。
江父江母並不是沒有給江季恆找過心理諮詢師,只是對錢財和權利的渴望強大並沒有什麼不對,只有江季恆自身了解自己近乎痛苦的掙扎。
江季恆真正的病態在於他隱藏於內心深處的自卑。
他們劇組有時聊人物塑造,會互相通過身邊的人來做練習。
他們都覺得江季恆應該是九型人格中的觀察型,也就是知識型——怕自己無知、無能和無助,希望自己既有知識又能幹,可以觀察了解掌控一切。
當他做不到,他便會自卑。
這個世界上權勢滔天隻手遮天的人太多了,江季恆即使已經活成了多數人眼中的少數,活成了鄭遂眼中的「矜貴」柳闋眼中的「大佬」,但是這世界上依然有人或者事物可以隨意掌握他的命運死活。
他因此倍感痛苦,可以通過所謂的「變強大」或者短暫的安寧,卻沒有辦法真正緩解他的痛苦。
他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痛苦和小心翼翼之中長大,從來沒肯自信驕矜過,也未能學會紳士貴族的姿態,世人的眼都好騙,他隨便披著張皮就可以變成眾人眼中的江季恆。
他從未覺得自己強大過。
想要去像狼群一樣撕扯獲得利益時,難免會想起深夜坐在火爐旁和同學們看電影的安適快樂。想要專心去做一個藝術家的時候,卻又難免因為自己外在的弱小膽戰心驚。
他那麼喜歡繆冬寄,愛他如同細心呵護一隻纏著鎖鏈飛舞的蝴蝶。
繆冬寄是自己騙過來的小孩兒,身為情人他真的又乖又野,又誘又可愛,天底下絕對沒有比他更可愛的小孩兒了。
但是他又覺得自己無法讓繆冬寄愛上自己。
他不藝術,卻又不甘於世俗,看起來已經很努力地強大自己,實際上卻又被自己的自卑割碎,亂七八糟,活成了個四不像。
繆冬寄是個藝術家,所以很會說那些不俗不土的情話,將自己愛他變成一百個漂亮的花樣說出口,江季恆會感動到想要吻他,回頭憶起卻一句話都沒有相信。
你說你愛我。
你愛我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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