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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該問的問題都問完了,醫生又轉身看向繆冬寄:「你是病人家屬嗎?」
繆冬寄分不清這些關係的含義,便沒能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卻又毫不隱瞞道:「我是他男朋友。」
江季恆看著他回答沒有忍住,忽然就笑了起來。
繆冬寄聽到他笑之後就轉頭看他,認真詢問道:「我是不是你家屬啊?」
「是~」江季恆笑著回答了他,然後又轉頭對著醫生說道,「住院期間他可以代我簽字。」
「那就好。」醫生倒是絲毫沒覺得奇怪的樣子,聞言就是簡單點了點頭,又繼續交代繆冬寄,「他情況不是很好,如果出現病人意識不清的情況的話需要你的簽字,但是這種情況應該不會出現。而且病人前幾天非常需要陪護,之後病情好轉了就沒事兒了。」
「好的。」繆冬寄點點頭,「我會一直陪著他的。」
因為生病的人就是需要陪伴的。
……
繆冬寄自己其實也肺炎住過院,他那個時候大二,沒輕沒重所以比江季恆這次拖得還久,更因為之前的感冒引發了心肌炎,再加上酸鹼失衡和常年的嚴重貧血,他去醫院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聽到醫生說需要住院之後撐著精神去辦住院手續。
但是那個時候已經是月底,他剛交過不少檢查費,已經沒有錢教住院的預交金了。
於是繆冬寄給商夫人打了電話。
小孩兒沒辦法說明這些天究竟有多難受,忍不住落了滿臉的淚,有兩聲哭腔沒有忍住,被商夫人在電話里那頭聽出了端倪。
商家處於太理性和太感性的兩個極端,環境十分詭異,很難讓在這家的小孩兒感覺到溫暖。
商巍然和繆冬寄都安靜沉默地生長了太久,那是商夫人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哭聲。
商夫人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要午夜了。
繆冬寄躺在病床上掛著吊水剛剛吸上氧,因為缺氧等原因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而旁邊病床的家屬受護士囑託,盯著他的吊水有沒有滴完。
商夫人不會照顧人,她只是沉默地坐在繆冬寄床邊的陪護椅上,在掛水掛完之後按呼叫鈴。
護士拔針的動作弄醒了繆冬寄,商夫人正前傾著身體在給她摁著針孔處。
繆冬寄看著商夫人說不出話來,眼神卻清澈又乾淨。
商夫人那時看著他嘆息:「應該有更會愛的人帶走你的。」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人都不是壞人,但是大多數的人在生命之中都會或有意或無意地傷害到別人,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
商夫人就是一個不會愛的人,整個商家都不怎麼明白如何去愛。
如果有個更會愛的人帶走了繆冬寄,那個人可能會陪伴他,叫他愛和需要,告訴他眼淚和眼神。
但是那個更會愛的人大概沒商家那麼財勢廣大,無法給他身份清理過去生命的痕跡,無法阻斷陸鶴清噁心的覬覦,無法給他最好的治療和療養條件,大概也不會把他送去印藝。
整個商家已經為繆冬寄做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更無法苛求他們更好地愛他。
商夫人這一輩子,連愛自己都沒有學會,愛商父也是多少年的不熟練和掙扎,又怎麼會愛商巍然或者繆冬寄呢?
商夫人第二天就走了,安排了家裡面信任的護工前來照看繆冬寄。
繆冬寄江季恆大概都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住院沒什麼所謂的狠人,畢竟連他們的大腦都習慣於謊報軍情,皆認為自己是不懂或者不可能孤獨畏懼的個體。
儘管他們擁有那麼敏感又多情的靈魂。
因為孤獨害怕都沉默得悄無聲息,為你帶來照料和陪伴的人便顯得尤為珍貴了。
江季恆這時在病床上剛剛做完一組霧化,藥物的副作用其實很明顯,江季恆兩隻手都抖到拿不住東西。
於是繆冬寄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繆冬寄曾經坐在第一排看音樂劇《貓》,年邁的演員貓的手抖如篩糠,用最外向的方式將自己的衰弱向觀眾展示無餘。
他當時坐在台下,是多麼想要握住那雙不斷顫抖的手,給予某種堅定和陪伴。
繆冬寄「愛」的時間實在太短,還沒有徹底學會如何正確地愛一個人——長久認真的注視或者不厭其煩說出口的愛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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