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鼓作氣剪完得了。」鄭遂說道,「你得到消息之後就發消息告訴我,需要什麼樣子的什麼地方需要剪就好了。」
「嗯。」江季恆答應了之後頓了頓,「不過倒也不著急。」他問道,「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他們一開始制定旅行計劃的時候,其實一直都是有鄭遂的,鄭遂對這次旅遊也很期待,平時更有參與。但是到了馬上要出發的時候,鄭遂卻又變了卦,不想走了。
「不去了。」鄭遂轉過身看向窗外,「我這麼有錢的人幹嘛要跟你們一起瞎鬧騰。」
「人可以借著各種理由不坦率。」江季恆笑了笑,「唯獨對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不可以。」
鄭遂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嘆氣:「我並未對自己說謊。」他看向那株張牙舞爪生長的龍骨,「我只是還沒有看清楚自己。」
他活了三十年,從未對任何人動過心,他本以為自己天性如此,所以心安理得扮演著風流浪子尋找著自己有興趣的人,卻從未想過自己可能會在某一次狩獵中栽倒。
鄭遂出身與江季恆相近,卻從來不像江季恆一般敏感悲觀,他比一般的花花公子大概也就強在專業能力上,本來不應該擔心自己的心動或者愛意的忽然誕生。
但是黃卯太不一樣了,這個他隨便從酒吧撿回來的小孩兒太不一樣了。
他是個美人兒,最精細的教養都養不出的至純至媚,不經意地對著所有人散發著某種氣息。他又是只兔子,毫無防備還有點膽小,過分溫柔單純。
他無法捉摸黃卯,就像是一開始的江季恆完全對繆冬寄捉摸不透。
他們學藝術的人,通常對於美都有著自己的理解。
繆冬寄和鄭遂大致都屬於博愛型。他們認同肅穆的美,放蕩的美,笨拙的美,智慧的美,貧苦的美,嬌寵的美,對於「堂吉訶德」和「哈姆雷特」照單全收,心中的「質樸」和「高尚」不分伯仲。熱愛著玫瑰卻也無法對龍骨說不。
所以他們從來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愛這樣的美。
鄭遂風流了多長時間,雖然從來不給任何人期待,但是憑著一張臉和極好的手段不知道送了多少人無痕的春夢,如今報應歸來,他被一段完全沒有把握的愛情折磨到不知所措。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江季恆問道。
「先離開一段時間,先冷靜一段時間。」鄭遂其實也無可奈何,但是黃卯在他面前的時候,就好像一直散發著某種他完全無法躲避的香氣,他聞到便會醉,會手腳發麻,會移不開目光和注意力。
江季恆不是什麼情感專家,也深知每個人的感情都是自己的事情——又何況是鄭遂黃卯兩個都這麼奇特的人,聞言便笑了一下:「那《殘霜天》的院線版剪輯就拜託你了。」他說道,「如果你什麼時候感覺撐不過去了就過來吧。」
「我會撐不下去嗎?」鄭遂問得好像自言自語,因為他自己也猜不到。
「你知道嗎?」江季恆不置可否,卻忽然說起一個事情,「阿寄在電影拍攝完之後說了一句話,我當時沒聽清,後來做夢的時候卻不知道為什麼夢到了。」
「什麼話?」
「那時我問他有沒有找到《殘霜天》的答案。繆冬寄告訴我他找到的答案是,」江季恆頓了一頓,然後說道,「愛是一切的結語。」
「愛是一切的結語……」鄭遂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說,「之前《殘霜天》還沒拍的時候,繆導和我說過這個電影的大體劇情和概念。這部電影雖然是以一段愛情故事作為載體的,但我看他的意思還是更多地著色於善於惡上面的。但是我這次來剪片子,重點還是更偏向於兩個人的愛情。」
「其實這個故事更偏向於什麼,並不是我們掌控的。」江季恆說,「這部戲的節奏是繆導掌握的,但是這部戲中濃厚的情感,是兩個小演員給予我們的。繆冬寄一開始拍攝的尚且不知道什麼叫愛情,最後還是兩個小演員用每一個動作和眼神教給他的。」
「也就是說這個故事一開始就這樣擺在這裡,繆導理解的他的樣子和這個故事真正的樣子是不同的,對麼?」
「對。」江季恆笑了笑,「所以我覺得啊,你這個時候剪院線版也挺好的。」
鄭遂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縮小或者刪除別的,放大愛。」
「對。」江季恆點了點頭,「還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其實我很喜歡剪繆導的片子。」鄭遂說,「過癮。」
「我也覺得。」江季恆聞言笑了一笑,「在阿寄旁邊,其實不管做什麼都挺過癮的。」
……
繆冬寄和黃卯兩個人喝著酒聊天,就有點想當年和林光霽喝酒的日子。
他安慰黃卯說不要迷茫害怕,不管什麼樣的人終其一生大概就是在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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