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遂接過來,卻完全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著那個紙風車,慢慢走到繆冬寄身邊的一個座位上坐下。
繆冬寄唱道:
「你對誰獻吻?
愛與思念都太荒唐,
害我大笑嗆住了嗓。
用什麼來裝飾我的床,
一枝會睡去的海棠。」
黃卯這時仿佛攜帶著大量的星辰入場,他是個旅行者,背著沉重的背包,腳步卻輕盈。任汐的舞台隨著他的進入暗淡,發著光的鏤空星星從天頂或側台墜落在這片因他的進入變得澄碧的舞台。
繆冬寄唱:
「在深夜走進一片海,
打撈那些遺失的繁星。
給衣服染上洗不掉的髒,
那便□□裸愛,
赤條條換一身傷。
有人說:星星。
有人喊:火,火。」
繆冬寄站在那裡,剩下三個人在舞台上走來走去,他卻始終未動,只有唱歌的嘴唇,只有眼淚,只有廉價的開始掉的妝。
燈光都暗下,如一開始那樣,留一盞頂光傾瀉下來照耀在他身上。
他最後唱:
「我站在這裡,
連同你們,
被淹沒至擱淺。」
然後他伸手從懷裡面拿出一隻紙船,不動聲色將已做好的隱線機關扣好,隨著音樂聲越來越低,紙船被隱線牽引著向前划去。
然後開場曲結束,燈光全部暗下。
繆冬寄在燈光暗下的那一刻便握著麥架跪倒在地上,手心被尖銳的紙張邊緣劃出一道紅痕。還好這個舞台是要靠工作人員推下去的,不至於下一場戲燈亮起來的時候還讓繆冬寄留在台上。
這個角色如他所說般絕望,所以不能給黃卯演,而他自己站在這裡,承載著「任汐」這個角色的全部悲傷,但沒學會他那樣的灑脫,那種悲傷實在太臃腫了,剎那間便能壓垮他。
還好任汐的戲份稍過一段時間才有,繆冬寄可以呆在後台再調整一會兒情緒。
同樣沒有戲份的江季恆也待在後台,找了助理幫繆冬寄給手心劃的口子消毒,但因為要繼續演出所以並沒有包紮。
這是旅途的最後一場戲,這時他們才發現這場戲實在太難熬。
這場戲不僅僅承載了一場戲的重量,還有他們這段時間來經歷的全部事情。江季恆開場的時候完全不敢看向任汐一眼,任汐讓他想起當時泡在浴缸裡面的繆冬寄自己,那般絕望,那般令人絕望。
但等到這場戲結束,他們又該繼續往前走。
《潮汐》裡面說:「人生廣闊,走一步算一步。」
他們所有人,都在這樣往前走罷了。
江季恆怕影響他狀態,並沒有說話,只是站在繆冬寄的身邊,伸手輕輕揉了下他蓬亂的黑色假髮。
繆冬寄摘了面具看他,妝已經花得沒法看了,眼睛卻因為哭過而顯得更亮。
「加油,江老師。」他輕聲說,「我們要看到大海了。」
我們要看到大海了,我們要找到答案了。
兩個小時之後,演出終於接近尾聲。
四個人坐在舞台邊上看著「遠方」,似乎觀眾席所在的地方真的就是遙遙無際的大海。他們嘰嘰喳喳吵吵嚷嚷,之後又忽然一同看著大海沉默。
只剩下海浪的聲音,從劇院的四周環繞著傳來。
黃卯先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然後是鄭遂、江季恆和繆冬寄。
繆冬寄的樣子最搞笑,因為臉上的妝已經因為兩個小時的淚和汗,徹底花成了一個只有黑色染料的調色盤。身形也臃腫不堪,衣服奇異古怪。
但現場的眾人還是認出了他。
他們在幾乎要控制不住的劇院舞台上站了起來,拉著彼此的手一同鞠了一躬,然後返場音樂響起,四人一同誦讀謝幕的詩歌。
「還有位驚才絕艷的大導演曾說,人生中一定要費盡心思去看一次大海。」
眾人一起在台下鬨笑起來,台上的四人也相視一笑:「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看到海為你寫好的答案。」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