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進瞧著放到自己面前的魚湯,平聲向邱邇道謝。
「魚是前幾天我從……李聞雯媽媽那裡拿來的,你嘗嘗看,」李聞雯若有所思地招呼著,「跟你商量個事兒,我們單位常年缺人,你如果偶爾在家裡呆煩了,可以考慮去我們那裡轉轉。我們非常歡迎各行各業的人才給我們帶來各行各業的資源,以便於我們那些幫扶對象能更契合地融入社會恢復生產生活。」
葉進手執湯匙,表情非常平靜地問她,「你這種不怕折騰就願意給自己攬事的毛病,是先天的還是後天工作環境薰陶的。」
李聞雯根本不在意那點微不足道的嘲諷,她笑眯眯先應道,「先天的,」又勾著腦袋不屈不撓繼續勸著,「一周來一次行不行?你反正有錢,我們就不提報酬這個事兒了,以後如果市里有『傑出青年』選拔,我給你寄一沓獎狀和感謝信去。」
葉進見她油鹽不進,低頭喝湯不理他。
邱邇確定葉進沒有攻擊性這才放心地喝自己的湯。他實在想不明白,她是怎麼與七樓這位鄰居化敵為友的……應該是「友」吧,畢竟鄰居雖然不耐煩,但並未把他們倆趕出去。
李聞雯端起香菜碗斜傾在葉進手腕上方,殷殷道:「給你來一點香菜?邱邇受不了這個味兒,所以起鍋時沒放。」
葉進用手腕虛擋了一下,「不用。」
李聞雯很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魚湯鍋剛見底,一分鐘都沒多逗留,就給邱邇使了個眼色端起鍋向葉進告辭。葉進曲起指關節輕託了托眼鏡,跟邱邇說需要一句話的時間,示意他先上樓。邱邇在李聞雯遺憾的目光里猶豫著離開以後,葉進嘴角拉平成一條沒有波瀾的直線。
「你是不知道人與人交往的界限,還是你有什麼別的想法?」葉進開門見山地問。
李聞雯笑容未減,一點也不怵葉進的冷臉。葉進或許不主動不熱情,但絕不是個鐵石心腸薄情寡義的人,不然先前也不會去見崔其朝。他只是獨慣了,不習慣與人親近,而如果別人主動親近,不管目的是善是惡,他都首先會感覺被冒犯——他實在是太容易被冒犯了。但是你看,即便被冒犯了,他也沒有當著邱邇的面表達太過明顯的不滿。
「你別誤會,」李聞雯語速比平日裡略慢,在腦子里組織著語言,「是因為整個世界只有你知道我是誰,我在你面前不用害怕露餡,能鬆一口氣,所以就老想多跟你接觸。」
非常合情合理的說辭,而且當事人目光平靜表情自然。
「開車撞人的不是你,坐副駕的也不是你,以後不要再來往了。」葉進不近人情地道。
李聞雯扯起嘴角,「不行。」
李聞雯又軟了骨頭,「我雖然彌留之際有點漫長,但現在也屬於彌留之際,是不是?說不定哪一分鐘就不在了。你就發揮一下人道主義精神,再忍耐忍耐我,求你了,我以後在天上會保佑你的。」
葉進聽到這句軟乎乎但毫不拖泥帶水的「求你了」,眼前又浮現她一腳當胸踹出去,把人踹得人仰馬翻的畫面。他沉默片刻,抬手指了指門,李聞雯齜牙沖他友好一樂,端著湯鍋離開。
2.
趙大良第二天出院時,李聞雯刻意沒有跟安姚一道去接,只打了個電話問好。李聞雯昨天離開時察覺趙大良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認為可能是因為自己太往前湊了,讓趙大良察覺到異樣了,因此不得不苟一苟。
李聞雯因為是那個硬著頭皮左支右絀編故事圓謊的人,雖然也知道因為自己的圓謊能力有限,「程松悅」的存在有點突兀,但並不能真切體察有多突兀。她以為趙大良到這個階段只是察覺到異樣了,但其實趙大良已經「抽絲剝繭」推導出「結論」了。
雖然這個「結論」方向偏了,且聽起來十分炸裂。
……
「你知道雯雯的……取向嗎?」
安姚正擰著保溫杯突然聽到病床上趙大良如此發問,她一頭霧水地向她望去,「啊?什麼取向?什麼意思?」
「你要是知道不用替她瞞著,她反正已經不在了,」 趙大良的表情又謹慎又尷尬,「以前有男同學追求她,給她打電話,約她出門,她都表現得很煩躁……」
安姚仍是不解,手又反方向使勁兒,用眼神表達出「這有什麼問題」的意思。李聞雯不願意跟不喜歡的人出門,因而表現得煩躁,這是多正常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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