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樓十歲時,路叔就成了他父親和母親的警衛隊隊長,也算是看著他長大,是他沒有血緣關係的長輩。
「如果你能照顧好自己,我也不願意去當那個多嘴的討人厭。」
路叔的軍銜是在前線實打實打出來的,即便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也淡淡的,但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半點也不容忍忽視。
江晚樓自知理虧,閉口不言。
「手。」路叔瞥了他一眼,懶得訓。
老江家的孩子,哪裡都好,就不該是頭倔驢。說破嘴皮子都未必有用,他還浪費什麼口舌?倒不如還是交給他父母自己慢慢教去。
江晚樓乖乖把雙手伸了出來,沒好好處理的傷口沒半點結痂的意思,依稀能瞧見不知道是哪裡的組織液在傷處蜿蜒流淌。
楚臨的確安排了護士跟著進去沒錯,但患者半點不配合,他們也毫無辦法。
路叔看得火大,誠然他早年也是個不要命的,要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退居二線,但這種事,向來是自己做沒什麼,身邊人做就火冒三丈了。
更何況分明剛剛就在醫院,也不知道處理一下!
江晚樓忍耐著清洗傷口帶來的疼痛,問:「您怎麼直接來醫院了?」
「嗓子不好,就少說點話。」路叔瞧著江晚樓忍耐的神情,心底那點讓他多疼疼長點教訓的想法徹底煙消雲散,儘可能放輕手上的動作。
只是即便動作再輕,那也是疼的。
路叔抬眸看他,沒在江晚樓臉上看到半點痛意,好像這雙傷到血肉模糊的雙手不是他的一樣。
「消防車隊是從機場那邊調的,我在那兒和老戰友寒暄了幾句,正巧聽到誰喊雅悅酒店爆炸失火,覺得不對勁,於是乾脆就跟著他們一起出發了。」
誰知道到了酒店,才知道江晚樓等人已經到醫院去了。
路叔不是剛出軍校的小年輕,他在去雅悅酒店的路上就覺得不對勁,他的確有段時間沒到繁華的一線城市來了,可那會兒又不是早晚高峰時期,怎麼能堵成那樣?
而雅悅的爆炸又明顯是為了針對郁蕭年,對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江晚樓離開?
以防萬一,他立刻動用了點人際關係,把案子劃分到了自己的管轄範圍內。
紗布一點點纏上江晚樓的雙手,路叔抬頭,看他:「能解決嗎?」
江許望、晏聞婉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不插手這事,但江晚樓是他們的孩子,又怎麼可能真的完全袖手旁觀?
江晚樓點頭。
郁蕭年接手望柯不是一個月兩個月的事情,幾年時間,足夠他把望柯完全把握在手中。
只要郁蕭年還在,那些人耍再多的花招都毫無意義。
只要、郁蕭年還在。
心臟漏跳了半拍,遲鈍的痛了起來。
無論誰設的局,無論這是多少人聯合起來的圍剿,江晚樓都沒有半點恐懼。
他唯獨害怕——
害怕郁蕭年醒不過來,害怕失去郁蕭年。
僅僅只是想到那種可能,江晚樓就能感受到那種近乎溺亡的絕望。
「我不會幫你撒謊。」
眼看著要抵達機場,路叔突然說了句:「我不會主動去說,但如果晏部長、江部長問,我也不會隱瞞。」
路叔的意思很明確,自己想清楚怎麼面對父母的責問。
江晚樓張了張口,又在路叔暗含警告的眼神中閉上。
他低著頭,盯著包的跟木乃伊似的雙手。
即便是命懸一線的時刻,江晚樓也能鎮定的沒有半點情緒波瀾,而不是像此刻,分明已經脫離了危險,一雙手卻抖若篩糠,無論理智如何控制,都無法停下來。
無論多少歲、多少年,他始終無法坦然面對「失去」所帶來的恐慌。
他知道路叔在眼下說這話是為了分散他的思緒,避免他深陷於負面情緒的漩渦。
江晚樓緩慢地調整著心跳與呼吸,在車輛停止前,雙手總算勉強恢復了平穩。
他垂著眸,下車,不知是自我催眠,還是真的堅信。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