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的情緒擾亂了神經,江晚樓四肢發麻,所有感官悉數被調度到了一雙眼睛上,即便因為過久沒有眨眼,導致眼眶乾澀的生疼,他也捨不得哪怕只有片刻的眨眼。
alpha的指尖掙扎著吻上了江晚樓的虎口,他艱難地張了張嘴,勉強從喉嚨里擠出喑啞破碎的音節:「江……」
他有好多話想對江晚樓說,說他做了個真假交錯的夢。
夢裡江晚樓牽著他,離開、逃走,無論是命運、意外還是陰差陽錯,都沒能將他們分開,他們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直到——
直到生命的盡頭。
郁蕭年的聲音很輕,輕的像清晨的薄薄的霧,旭日還未高升,就散得了無痕跡。
但對江晚樓來說,卻也足夠了。
醫生。
郁蕭年需要醫生。
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腦總算找到了能處理的信息,不由分說地向身體下發了指令,驅使著軀體立刻行動起來。
江晚樓小心又妥帖的把捂熱的手掌放進被子裡,飛快站起身摁響了鈴。
呼叫鈴急切地叫了起來,他心底的焦躁卻半點沒緩解,太多、太滿的情緒堆積著,讓他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麼。
明明呼叫鈴剛剛被摁響,江晚樓卻像是已經等了很久,他從未像此刻這樣焦灼過——儘管他曾心存妄想,但當妄想成真的那一幕降臨,他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意外。
像赤貧了許久的人,陡然得知自己撿來的彩票中了頭等獎,極度歡喜的情緒之下,是無法排解的惶恐不安。
這是真的嗎?
發生的所有一切,真的不是夢嗎?
強烈的質疑下,江晚樓甚至覺得自己病得不輕,心律失常,異想天開。
「我去叫醫生。」他俯下身,輕輕吻了吻alpha的眼角。
alpha漆黑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掃過唇角,帶來淺淡的癢意。
「……」
郁蕭年像是溺水將亡的人,失去任何掙扎抵抗的力氣,即將被睏倦的浪潮再次吞沒。
不要走……
被江晚樓妥帖地放進被子下的手指輕輕顫動,可軀體沒有足夠的力量真正支撐他挽留阻止。
郁蕭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江晚樓逐漸消失在視野中,聽著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又……
離開了。
睏倦是洪流,吞沒了郁蕭年最後一絲意識,他沉溺在無邊的幻夢中,在虛幻里扭曲編造出美好且幸福的一生。
**
范醫生年輕的時候是上過前線的,最危險的時刻,他備著十幾公斤編制麻袋,穿梭在叢林黃泥里,他自認即便退回首都老老實實當醫生,也沒疏於鍛鍊。
但眼下,他被個beta拖拽著,一路狂奔,久違地感到了力竭的滋味。
「……哈、哈,等——」
對范醫生氣喘如牛的請求,江晚樓充耳不聞,他強拽著醫生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病房。
到了門口,他鬆開手,才開始講述緣由:「他醒了。」
范醫生:「……」
猜到了。
他捋了捋胸口,喘勻了氣,推門進去。
alpha仍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不見半點醒來的徵兆。
范醫生沒有第一時間質疑江晚樓,而是快步走到病床邊察看郁蕭年的體徵狀況。
江晚樓的心高高懸著,他又一次成了命運手中把玩的人偶,被肆意玩弄。
「的確醒來過。」范醫生微微皺眉,他話音剛落,值班的護士與醫生呼啦啦地趕了進來,「來的正好,去準備檢查的機器。」
他一邊說,一邊在板子上筆走龍蛇,快速安排好後續一系列的相關事宜。
江晚樓看著醫護人員忙碌起來,他幫不上忙,只能盡力地貼牆站著,以免給醫護人員造成半點不便。
等郁蕭年被推了出去,范醫生走到江晚樓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過度擔心,他的確醒過來過。」
無論是從心率,還是瞳孔聚散程度來看。
「按照常理而言,能自主醒來,即便只是短時間,也說明他已經度過最危險的時刻了,這是好消息。」范醫生笑了下,「你也要對郁先生有信心才是啊。」
江晚樓怔住了,過了好幾秒才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等待的滋味並不好受,江晚樓過去不覺得,現在卻在短時間裡體會了許多次。
只是很遺憾,這種事,無論體會多少次,也仍舊會心焦,忐忑不安、度日如年。
每分鐘都被拉的很長,長到江晚樓不受控制地反覆回想那片刻的對視。
他以為在那樣極端的情緒下,他應當忽略了很多細節,可等到大腦自作主張地開始回憶時,江晚樓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記得很清楚。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