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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晏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聞言便把房間裡的燭火熄了,也躺到床上。

他們已經同床共枕很久,也不會有類似尷尬的情緒。不過其中有什麼似乎悄然無聲的變化,在他們之間。

謝晏平躺著,他不敢動,也全然沒有睡意,只顧著盯著天花板發愣。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晚將時間無限拉長,旁邊的呼吸輕而規律,就在離他不遠處。

謝晏動了動僵硬的脖子,轉頭看向旁邊的人。

許鏡生已經睡著了,平躺著,頭微微一側,朝謝晏這邊歪了一些。

以謝晏的角度正好能看見許鏡生沉睡的模樣。

他定定的看著許鏡生,目光描摹著他的五官眉眼,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內心那點異樣的情緒。

羨慕或是嫉妒,若是平常,謝晏就忽略了。

但或許是他反應過來什麼,此刻更加清楚的知道那莫名而來的感受不屬於自己,而是來自前世,或者另一個人的情緒。

許鏡生

謝晏無聲的默念這個名字,心臟處驀然一痛,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貫穿,轉瞬即逝。

他以前所忽略的一切,總會在夜晚隨著迴旋的記憶,無數次印證他是個替代品的事實。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可自拔的希望許鏡生晚一點清醒過來。

謝晏垂眸,收回目光,轉過頭去不再看他,思緒在這片黑得沒有盡頭的深海里浮沉。

不得不說,京城給人的感覺當真是天下獨一份。繁華又嚴肅,天子腳下,平靜絢爛的外表下各處都是風起雲湧。

次日上午

許鏡生睜開眼睛的時候,身旁的地方已經沒人了。

他撐著平整的痕跡坐起身,捂著胸口,半坐在躬腰,似乎不堪重負,胸前的衣襟被揪成一團。髮絲垂落,露出一小截脖頸,脊骨的痕跡顯露在薄薄的皮膚下,看起來羸弱易碎。

謝晏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副畫面,他以為許鏡生扯到傷口,門都沒來得及關緊就小跑到床邊,握住他的手。

許鏡生失去支撐,往他身上靠了靠,身上的疼痛讓他難以開口,身體冰冷得好像不似活物。

謝晏忘了自己的身份,手臂扶穩他的肩膀,聲音放輕:「你怎麼了?是傷口裂開了嗎?」

許鏡生本想推開他,但聽見謝晏的話,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維持著自己的虛弱人設,低低的「嗯」了一聲。

聞言,謝晏將他靠在床頭,鬆開了他,「等等我。」

他轉身從桌上到了杯熱水給許鏡生,又一刻也不停地出去招呼小二送點熱食上來。

許鏡生的指尖感受著自茶杯傳遞而來的溫度,他垂著眼,不知道想了什麼,須臾之後,眾多情緒被他壓在心裡,神色不動的看著朝他走來的人。

謝晏順勢坐到床邊,目光從許鏡生褶皺的衣服上掃過,看向許鏡生滿眼擔心:「師尊,是不是傷口又復發了?對不起,都怪我……」

自從那次之後,謝晏這一路上都給自己道了許多歉。許鏡生靠著,淡淡地笑道:「不怪你,那個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是因為這個疼的。」

謝晏著急的沒來得及細想,反問道:「那是因為什麼?」

許鏡生頓了一下,剛思索怎麼回答,外面的敲門聲就適時的響了起來。

「客官,面來了。」

好在謝晏也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真的探究。

小二端著兩碗陽春麵進來,放在桌子上,目光低垂著,絲毫不敢亂瞟,放完面就利落的離開,順便帶上了門。

兩碗面熱氣騰騰,也激起了許鏡生的食慾,於是下了床,和謝晏面對而坐吃起了有些遲的早飯。

許鏡生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已經不疼了,就問謝晏:「你怎麼起那麼早?」

謝晏咳了一下,掩飾自己的心思,找了個藉口:「……我醒了就睡不著,就想著出去走走。」

實際是在屋頂上吹了一個時辰風,等日出後才離開。

許鏡生自然沒感覺到其中異樣,點點頭。

謝晏偷偷抬眼,見師尊沒發現,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什麼別樣的情緒在心底翻湧。

這京城的天氣也不懂謝晏的傷心,在他們吃完飯沒多久就下起了雨,正值夏秋交替,雨滴密集的敲著屋檐窗欞,往地面落去。

許鏡生起身關窗,擋住外面的熱鬧與雨聲。

對他來說,京城只是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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