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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陷入這境遇,梅蘭香覺得是好事,「反正天這麼熱,我也不樂意跟誰來往,礫山鎮沒幾個好東西。」

羅工全一邊從花菜炒五花肉里挑瘦肉,一邊從鼻子裡發出哼聲,「聽聽你自己說的什麼話。」

羅工全挑走了盤裡最後一片瘦肉,同樣愛吃瘦肉的羅蕙心有不平,憤憤道:「媽說的對,礫山鎮除了何家在外面算有點姓名,姓羅的,就只敢在鎮上橫。」

羅工全嘖了聲,皺眉看向羅蕙:「你是不是真得瘋病了,說話越來越沒邊了。」

「我怎麼說話沒邊?你自己去市里問,說起礫山鎮來的,都說是鄉下人,尤其是姓羅的,只是會死讀書。」羅蕙道,「什麼狀元鄉,考出去的人,沒一個願意回來的。」

聽了這話,羅工全氣得重重放下筷子,道:「別忘了你也姓羅。」

「要是我自己能選,我絕對不選姓羅。」

眼見丈夫要發作,梅蘭香趕緊出來打圓場,對羅蕙道:「你差不多得了。」

羅蕙放下筷子,「我吃飽了。」沒等羅工全繼續說話,大步走出了家門。

這是礫山鎮極端高溫天氣下的正午,羅家人都有睡午覺的習慣,眼見羅蕙頭也不回地下樓,梅蘭香喊道:「這麼熱的天,你去哪?」

「我發瘋了,去街上咬人!」羅蕙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梅蘭香和羅工全夫妻倆不約而同地翻了道白眼。

羅工全嘆了聲氣,對大女兒有很多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教訓,目光不由自主轉向小女兒,擺出父親的架子:「你姐眼看是沒救了,荃荃,你還有救,要知道,百善孝為先,不孝順父母、長輩,將來是會遭報應的。」

羅澤雨這兩天腦子裡全是六歲溺水的記憶,乍聽父親說孝道,立刻想到一個問題,幾乎是下意識地問出來:「爸,十年前我出事那天,是不是羅河伯第一個來通知的你們?」

這一問,梅蘭香和羅工全再次默契地變了臉。

羅家空調白天不開,只開弔扇,家裡這會兒很熱,在她提問過後,羅澤雨神奇感知到了屋裡氣溫的變化,不用空調,也有陣陣冷意。

梅蘭香臉色發白,問:「誰跟你說的?」

「沒有誰,我自己想起來的。」

梅蘭香立刻板起臉,「沒事不要瞎想沒用的事,吃完飯,趕緊回房間寫作業。」

羅澤雨一向知道那件事是禁忌,試探問過很多次,回回被爸媽搪塞,她學會了不再追問,但心底的疑惑,從未真正散去。然而,今天不同——從爸媽閃避的眼神和突然僵硬的語氣中,她隱約捕捉到了答案。

那些零碎的片段,像散落的拼圖,隨著又一個酷暑到來,正一片片掉落,眼看快要拼出真相了。

沒料到,十年前那場與羅家有關的事故,不止鎮上人知道。

午後,羅蕙陪金既成去鎮北逛道觀,途中,他告訴她:「我們所里一位成員,學地質的,之前在舊書集上買到一本雜誌,那種很老的雜誌,有點像故事會,裡面刊登了一則短篇,說在南方某縣城,受夏季高溫影響,有條河出現異象,一到夜裡水溫就發熱,接近開水的程度。附近村裡有個小女孩,不到十歲,父母沒看好,在河裡發生意外,經村民救上岸,女孩已經失去呼吸,女孩父母悲傷不已,以為孩子就這麼死了。結果隔天,心臟停跳一整晚的女孩突然恢復心跳,死而復生,女孩父母驚喜萬分,奔走相告。村民聽說後,認為是河神顯靈,大搞祭拜,自那以後,這條河成為遠近聞名的神河。」

驕陽如火,炙烤著大地,羅蕙卻聽得脊背發涼。她沉默片刻,聲音有些乾澀:「你想說什麼?」

金既成沒有立刻回答,目光掃過眼前的主殿。殿內空間寬敞,卻因年久失修,木瓦殘破,又兼空無一人,顯得格外荒涼。他邁步向前,剛走過主殿,感覺斜刺里有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既成猛然回頭,身後是一條幽深的廊道,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他皺了皺眉,心想或許是錯覺,便繼續前行。剛到轉角,忽然,一位頭戴道巾的女道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面前。女道人低著頭,步履輕盈,像一陣風般從金既成和羅蕙身旁掠過,動作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大師好。」羅蕙連忙恭敬地問候。

女道人沒有抬頭,只是微微頷首,算是回應。她動作極輕,仿佛腳不沾地,轉眼便消失在另一側的陰影里,只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縈繞在空氣中。

「那是觀里的大師。」羅蕙道。

金既成收回視線,若有所思道:「我還以為這座道觀荒置了。」

「沒荒置,一到年節,觀里香火很旺的。這座道觀最早能追溯到唐宋時期,很靈驗,鎮上人信。剛剛那個師父,原來也是鎮上的,沒嫁人,就進觀里當道姑了。」

「這個道觀有多少道士?」

「應該不多。七八個,或者十來個,沒數過。」一到重要節慶,礫山鎮大部分人會來道觀上香,那時,道觀師父們都在大殿迎客。只是這種活動,女孩沒資格參加。因此,羅蕙不太清楚具體有多少道士,也不太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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