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終於降臨,今日大雪天黑得很早,一眼望去只有飛舞著的雪和沉沉夜色,再無其他。
廂房內卻一派其樂融融,燭火明亮照亮著整個八仙桌,兩隻烤雞香氣四溢,曼姝端著四碗餺飥上桌,滿是騰騰的水霧,將人一起裹在濃濃的霧氣當中。
「快吃快吃,餓死本姑娘了。」潘棠率先撕下四隻雞腿,一個碗裡放一隻。
餺飥和雞都很香,在冬日暖人心肺。
般若狼吞虎咽,從頭到尾沒抬過頭。曼姝笑著,「你慢點吃,沒了廚房還有呢,沒人和你搶。」
般若仰頭,含含糊糊說著,「曼姝你…不知道…你做的餺飥有多好吃!」
潘棠咬了口烤雞腿,香得她豎起大拇指,阿酌看見她的樣子不禁一笑。
微微一笑,猶如凍土上萌發出綠芽,淺色的寒眸霎那間為之柔和,燭光顫動,他的臉一派融融暖意。
她抬頭,不經意撞進那深邃的琥珀色的眼,那瞬間慢得她能看清他眼裡的片片碎光。
「阿酌,你別動!」
阿酌頓時嚴肅下來。
她咽下嘴裡的肉,「你保持剛剛那個笑別動,你笑起來很好看嘛,為什麼平日總是冷著臉。」
他羞赧低頭。
恰就在此時,般若氣喘吁吁放下碗,對著曼姝:「再來一碗!」
滿堂歡笑。
——
在潘棠看的許多話本子裡,天上仙子總是思凡,不諳世事的仙子總問:什麼才是人間?
她們在人間歷經苦難,和形形色色的男人相愛又分開,她們的愛情變成才子佳人的俗套故事,讓天下人覺得,塵緣風月,才是人間。
但潘棠想得很簡單——
人間煙火,便是人間。
她想留住這一刻,永遠永遠。
第10章 菩薩隱沒在黑暗的佛堂中,垂眸注視著渺小的信徒。
時間又過去幾天,每日掐算著日子,進宮的日子漸漸近了。這些天潘棠的心情頗好,滿腦子都是和阿姐見面後要說的話。
前幾日下的雪都快融盡了,東一片西一塊地聚集在地上,天氣越來越冷。
「明日就可以蒸酒了。」
午後陽光燦爛而透明,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潘棠懶懶地依靠在廊廡下的柱子邊,手裡捧了個暖爐。她鼻尖被凍得泛紅,雖然陽光很暖,但這風還是摧人的,吹久了可以把人吹乾。
她看著在院子裡忙忙碌碌的阿酌,少年正修繕這幾天前的爐子,將爐子改造一下,改成可以蒸酒的模樣。
他的衣裳依舊單薄,今日沒有穿那件黑衣,而是換了件深藍色的圓領袍,一條破舊的蹀躞帶系在腰間,將勁瘦的腰身掐得恰到好處。有力的雙臂端起竹製圓形蒸籠,架在鐵鍋上。
察覺到她的目光,阿酌直起腰,抬頭,「二娘子,屬下做的是對的嗎?」
「對的對的。」潘棠笑著,當然是對的,他幹活手腳麻利一說就懂,這個爐子架得很合她心意。
他點下頭,「是。」便又開始架第二個爐子。
她見他動作認真,旁若無人的樣子,便又想和他說說話。
潘棠很喜歡找他說話,可能是他平時話不多,大多時候都沉默寡言的樣子,不太表露自己的心跡。但是她每次問他的話,他便不得不答。
「阿酌,我感覺你最近又長高了些,你還記得自己多少歲嗎?」
「回二娘子,不記得了。」
她的目光從他的臉上,游移到他腳跟,他身形瘦高,卻並不單薄,而是有著蓬勃的張力,能看出力量感,可臉上還有些許青澀的模樣,「看上去也沒比我大幾歲,頂多比我大兩歲吧。」
「那你是不是也不記得自己的生辰了?」
他點頭,「是。」
潘棠勾唇一笑,低頭沉吟道:「人怎麼能沒有生辰?我記得,撿到你那天是臘月七,這日以後就作你的生辰如何?」
她眸光似水,水中映著璀璨繁星,少年抬眼望去,得見她的眸子和一張桃花面,「好。」他答。
她隨口一說,他認真記著,臘月七便是他的生辰。
這邊正說著話,曼姝此時急色匆匆走進院子,著急到連院子的大門都忘了關。
「二娘子,夫人那邊請您過去一趟。」曼姝喘著氣,走到潘棠身邊。
「怎麼了?許久不見你人,方才是被母親叫去了?」
曼姝點頭,「是,夫人院裡的樊媽媽在路上突然叫住奴婢,讓奴婢來轉告一聲。」
「樊媽媽還有說什麼嗎?」她思索著。
「奴婢也多了個心眼,問了一嘴,樊媽媽說,老爺上午似乎去找過夫人,應當是...和您的婚事有關。」
「婚事?」
怎麼人人都來操心她的婚事?剛趕走一個崔姨娘,現在又來了父親和母親,平日裡也不見有人這樣關心她,到了婚事上就都要來替她做主了?
她將手裡的暖爐塞到曼姝手裡,安撫道:「你們不用跟我去,我自己去找母親,等我回來用晚飯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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