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苓頷首,雪柳便麻利得替她換上襖裙和披風,又帶了鎏金纏絲手爐,便朝不遠處的垂花門去了。
……
冬日寒涼,日頭掛在灰濛濛的雲層後面,散著淺淡的光。
一輛金絲楠木馬車靜靜停在垂花門,車軾上的車夫裹得十分厚實,看不清到底是哪個。
謝苓走到跟前,車帘子被一隻冷白修長的手掀開。
她順著這隻手看去,就見謝珩身著靛藍銀絲雲紋大袖衫,腰間綴著白玉,一根木簪半束烏髮,剩下的披散在肩頭,隨著動作垂下絲縷,比往日多了幾分閒散。
他長眉微斂,漆黑的眸子冷淡平靜,聲如冷雪:
「上來。」
謝苓避開他的手,柔聲道:「堂兄,男女授受不親,我們也該稍避下嫌才是。」
謝珩玉白的手指一頓,隨後若無其事收回去,目光輕輕落在謝苓身上,意味不明。
謝苓扶著雪柳的手上了馬車,安靜坐在另一邊。
一片沉默。
她正閉目養神,喉間忽然傳來一股難以忽視的癢意,她睜開眼來,將頭側到窗邊,用帕子掩住唇瓣,隨即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她一隻手摸索著腰間的荷包,從裡頭拿出余有年給的蜜丸,倒了兩枚服了下去。
立竿見影,很快便止住了咳嗽。
謝珩側眸看著她。
謝苓咳得雙頰泛起緋色,杏眸淚光點點,粉嫩的唇瓣將兩枚蜜丸捲入口中,喘息微微,猶如西子,虛弱異常。
他不由得眉眼一壓。
抬手倒了杯溫水遞給已經謝苓,目光落在她正準備收進荷包的小瓷瓶,淡聲道:「這蜜丸從何處來?」
謝苓將荷包口收緊,掛回腰間,抬眸回視謝珩,語氣柔和:「紫竹不是事事向堂兄稟報嘛?堂兄不知這是什麼?」
謝珩抿唇,想起紫竹說得話,心中的不滿愈發明顯。
他一向克制,本不該再多言,可不知為何看到謝苓眼底的譏諷時,有些不適。
沉默了一會,他道:「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要入口,免得傷了身子。」
謝苓彎唇一笑,濃翹的睫毛垂下,掩下眸光,語氣不置可否,看著乖順極了。
「堂兄說的是。」
嘴上應著,卻沒有要丟掉瓷瓶的動作。
謝珩眸底一暗,薄唇微抿,終緘默不語。
他索性跳過了此番話題,從懷中拿出圖紙,指著其中兩處地方道:「地方比較雜,除了雲袖樓和招金賭坊,其他我已吩咐屬下去辦。」
謝苓點頭。
她之前看圖紙時便注意到了這兩個地方。
雲袖樓在南街通石巷,是建康城中很普通的一所青樓。而曲荷說的證據,是在雲袖樓中一個叫環環的姑娘手裡。
環環原叫思環,本也是林華儀身邊的侍女之一,兩年前給林華儀梳頭時不慎扯到了她的頭髮,被發賣至雲袖樓做了低等妓女。
圖中所標,這姑娘十天前不幸得花柳病去世,除了跟曲荷關係近些,她沒有父母親人。遺物曲荷並沒來得及收,大部分東西不知落到了誰手裡,需要謝苓二人自行去尋。
按理說這東西並不難查,郡主手底下那麼多人,隨便吩咐吩咐一天內都能辦妥。找她還能理解,畢竟這事跟她有關。
可麻煩謝珩去辦,怎麼看都有些大材小用了。
謝珩雖還有一月才及冠,可他畢竟是三品尚書左僕射,事務繁忙,一般來說很難抽身。
謝苓掃過謝珩淡漠的眉眼,她總覺得這次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或許……牽扯甚廣也說不定。
至於另一個招金賭/場,謝苓也是聽過的。
折柳跟元綠的兄長之前便是在此處行賭,後來被砍了兩根指頭,再加折柳有了定遠侯府義女的身份,他就痛改前非,老老實實找了個酒樓跑堂的活計。
招金賭/坊的靠山似乎來頭很大,據說跟朝廷官員有牽扯。
至於那證據,據曲荷交代,是在場中一個叫孫向榮的打手手裡。
孫向榮之前有個妹妹名喚孫桃,在林太師府做
侍女,因一次走神不小心把茶水灑到了桌上,被心情不佳的林華儀直接吩咐拖出去杖斃了。
隔了七八日,屍體都丟在亂葬崗被啃得差不多了,林府才派人去給孫向榮送去口信,說是他妹妹跑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給了十幾兩銀子做安撫費。
孫向榮在賭/坊做了七八年打手,不是普通老百姓一般好糊弄,他自然猜到發生了什麼。
後來曲荷給他暗示了妹妹遺體的位置,等安葬好後,他偷偷跟曲荷聯手,搜集了不少林華儀虐殺下人的證據。
看起來似乎很好找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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