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又被擄進山寨,遇到了你堂兄。」
說道謝珩,她打了個寒顫。
那日在山寨牢房,她親眼看到謝珩命人剝了兩個山匪的皮。
血淋淋的肉,滿目的紅,以及砍斷舌頭後嘶啞含糊的慘叫。
當時謝珩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坐在那,神色淡淡的,甚至還有閒情逸緻喝茶,仿佛眼前的酷刑不過是戲台子上的一齣戲。
太過殘忍,太過無情。
那日剝皮的景象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讓她一連做了好多天的噩夢。
後來謝珩跟她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活,或者死。」
第二句是,「既然想活,就想方設法留在謝苓身邊。」
白檀握著茶杯的手指一點點收緊,她看著一無所知的謝苓,心有戚戚。
謝苓很聰明,若是日後猜到了自己逃來建康,想法設法留在她身邊是謝珩授意,又會如何應對。
白檀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道:「你堂兄,想把我送回給治中從事,以達成目的。」
謝苓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心說這倒也符合謝珩的性子。
他向來以利為先,絕不可能莫名留人在身旁。
譬如她自己,也是以自身為交換,才得了他的庇護。
她打量著白檀嬌媚的面容,心說謝珩也真是狠得下心,捨得讓這麼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去送死。
「所以你就半路逃跑了?」
白檀點了點頭道:「是,穀梁將軍的隊伍行得慢,走了沒多遠就聽聞你跟謝大人墜崖了。」
「沒了謝大人的威懾,我便趁有天夜裡,帶著之前藏的金銀逃跑了。」
「路上我擔驚受怕,一來沒有路引,二來容貌又惹眼,附近也沒認識的親朋。」
她看著謝苓,認真道:「直到前幾天,我在城郊的破廟裡聽聞你回建康了,便動了心思。」
聽完白檀的話,謝苓一言不發。
就白檀說的這些而言,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可偏偏就是沒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她倒是想看看,白檀到底是什麼鬼魅魍魎。
謝苓掩下眸底的冷光,再抬眼帘時,已經恢復了溫軟柔和。
她將白檀的茶杯添滿,憐惜道:「方才是我誤會你了。」
「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罷。」
白檀點點頭,紅著眼點頭,捧著茶杯將茶湯一點不剩喝了下肚。
*
馬車拐進烏衣巷,光線驀地暗了一層,謝苓挑開帘子,就看到金烏被厚重的雲層吞沒,天色瞬間陰晦起來。
冷風吹打著車簾,嗚嗚的響,她正要放下帘子,就看到謝君遷一身淺青長衫,長身玉立,自遠處緩步走來。
她命車夫將馬車停在謝君遷跟前。
謝君遷很快掀開帘子進了馬車,看到白檀後,溫柔的桃花眼中透出寒意。
又是她,這個欺騙感情的騙子。
第80章 歲聿云暮日月轉~
烏雲遮日,馬車內光線昏暗,謝君遷坐在她身側,氣息溫和,眸中卻帶著疏離之色。
他打量著謝苓,見她穿得厚實,眉眼舒展了幾分,溫聲道:「小妹,這幾日可好?」
謝苓點點頭:「回大哥,挺好的。」
謝君遷輕聲嗯了,說道:「最近剛上任,事務繁忙些,等再過些日子,我帶你去置辦些衣物。」
謝苓一愣,看了看自己半舊的緗色襖裙。
她的衣裙確實舊了些,樣式也是幾年前的,放在陽夏倒還好說,在建康城就稱得上「破落」。
可現在要花銀子的地方有很多,每一筆都得花在刀刃上,自是沒有閒錢買些時新的衣裙首飾。
哪怕元綠那邊的鋪子已經開始有了進帳,也只是杯水車薪罷了。
謝苓沉默了一會,她沒想到兄長會突然關心自己。
十歲生辰後,他對自己冷漠起來,甚至還隱隱有些厭惡。可惜她那時發了高熱,並不記得長姐和他突然開始疏遠自己的原因。
她不是沒問過,長姐每次都不耐煩打斷自己,而兄長則是一言不發離開。
思緒紛亂,又轉瞬回籠,謝苓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兄長的好意。
誰不希望得到親人的疼愛呢?
她垂著眼眸,眼眶莫名有些發熱。
感受到起伏酸澀的心緒,她心中不由自嘲,就一點小恩小惠,她也太容易感動。
兄長現在開始莫名關心自己,那以前的那些橫眉冷對算什麼?夢裡的指責怒罵,冷眼旁觀,又算什麼?
良久,她整理好心情,才笑著抬眼道:「多謝大哥關心,你也要為自己多置辦些。」
謝君遷頷首,目光落在縮在角落裡,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的白檀,口中忽然溢出聲微不可查的輕笑。
又像是哂笑。
謝苓打量著二人,覺得他們之間的氛圍似乎有些古怪。
她斟酌片刻,問道:「兄長可是認識白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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